「什麼?」歐用濂听到這話不由得一顫,竟有此事?想來這梅家小姐也是不得已才上花轎的,可是既然如此,為什麼她又願意留下來照顧自己呢?不!說什麼都得送她回去,他不可能娶別的女人為妻,也不可能將心分結其他女人,除了雲兒,他誰都不要!可是雲兒,你在哪里?為什麼我找不到你?他灰心地往前走,將一干人全丟在空地上。沒有雲兒,他醒不醒又有什麼意義呢?
「站住!」一個女子嬌斥道。那聲音是陌生卻又動人的,歐陽濂不由得停住腳步,想听听她要說什麼。
「人謂知恩不圖報,是為禽獸。我梅家承受歐陽家的再造之恩,因深感無以回報,所以才出此下策,絕非像你所說的是為了錢財下嫁。想我梅家雖不是什麼書香門第、官宦世家,但好歹也是清清白白的生意人,再怎麼落魄也不會淪落到賣女兒的地步。如你真要我回去,那就把休書寫來,我梅洛蓁立刻走人,絕無怨言!」
這話說昨鏗鏘有力、不卑不亢,讓歐陽濂听了心中暗暗叫好,好個梅家小姐,有志氣!這等奇女子,不見見還真有些可惜。心念一轉,他立即轉過身尋找聲音的主人.當他看見洛蓁時不覺一愣,繼而大喊了聲︰「雲兒!」
洛蓁在瞧見歐陽濂的長相時,一張臉霎時血色全無,方才那種如虹的氣勢頓時消失無蹤,柔弱的身子抖個不停,一只手指著他,久久說不出話。
「雲兒!」歐陽濂不敢置信地走上前,上上下下打量著他想過多少回夢過多少夜.卻始終不得見的愛人。他澈動地伸出手想踫她,但尚未踫到洛蓁,便听到一聲尖叫傳出。
「不要!」
歐陽濂眼明手快地接住她往下滑的身子,著急地喊︰「雲兒!雲兒!」
再一次飽受驚嚇的洛蓁,早已不省人事地倒在歐陽濂懷中,這可急壞了所有的人。歐陽濂更是顧不得自己身體仍虛弱,一把抱起洛蓁就往回走,將所有愣在當場的人全置之腦後。他只是心疼不已地盯著洛蓁那美麗卻蒼白的小臉.一面自責又嚇著她了。那天夜里在小徑中把她嚇昏的教訓還歷歷在目呢,怎麼偏偏就忘了?
將洛蓁放在床上安頓好後,歐陽濂自己也有些頭暈目眩,但還是強撐著精神,照顧他尋找已久的夢中人.一雙眼炯炯有神緊盯著她,片刻也不願離開。
總算皇天不負苦心人,一百年了,在一百年數不盡的痛苦悔恨失望與相思的煎熬下,他終于找到他的妻子——藍縴雲!這一百年來,他不惜違反天地的運常之理,放棄無數次投胎轉世的機會,上窮碧落下黃泉,吃盡苦頭
嘗遍寂寞,用盡所有可以用的方法,求了他所認識知道,甚至不認識的神仙、高人幫忙,為的只是尋找一百年前飲恨自盡的妻于。但是茫茫人海、悠悠天界、冥冥黃泉,竟然遍尋不著愛妻的下落,藍縴雲就像人作雨的雲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直到最後,他決定投抬到人間來尋找她。一百年了,雲兒,我終于找到你了,這一百年來,休究竟在哪里?你還記昨那個教你痛徹心扉的丈夫夏侯淵嗎?
歐陽濂無法自己地伸手輕撫著洛蓁那粉女敕姣好的臉龐.滑過她脖子上已淡去的勒痕,忍不住心疼與悸動盡避她的容貌略有不同,名字也不一樣,甚至連記憶都不復存在.但在他的靈魂深處,在那潛藏的意識中,她還是他的妻子、他最愛的女人——藍縴雲。不論她化作什麼模樣,他都有辦法一眼認出來,只是雲兒,你還記得我嗎?你又為什麼會想不開上吊自殺呢?天可憐見,讓我找到你,讓你又次成為我的妻子。給我一個補償的機會,雲兒,這次,我不會再讓你受半點委屈,我要愛你疼你、護你,雲兒,我的雲兒!
「雲兒——」歐陽濂喃喃念著,動也不動地盯著洛蓁,絲毫沒有察覺翠墨的接近。
端著熱姜湯的翠墨,有些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幕。他竟然坐在床邊照顧他第一次見面的妻子,那份溫柔、深情,實在教人動容,可是剛剛說要送小姐回娘家的.不也是他?翠墨納悶不已,又有些尷尬,不知為何,她不太願意開口去破壞這令人看了臉紅,又止不住靶動的一幕,于是站在原地,久久沒有出聲.沒想到歐陽濂自己先開口了。
「端上來給我吧!」他回過頭輕聲說著,投給翠墨一記鼓勵的笑,那笑容幾乎教人喘不過氣來。這歐陽濂實在好看得有點過分,哪像病還沒好的人!
翠墨愣了愣,呆呆地呈過姜湯,直到手中托盤空了.仍未回過神。等她好不容易回過神,眼前的一幕卻教她臉紅到耳根,因為這位新姑爺正嘴對嘴,一口一口喂著小姐喝姜湯呢!
處于迷瀠狀態的洛蓁,完全不明所以,她不自覺地吸吮著從他雙唇不斷送人的汁液.耳旁仿佛听到一個溫柔的聲音輕聲喊著︰「雲兒,快醒來!」以為自己在作夢的洛蓁,微啟雙唇,想開口說話,但迎接她的卻是個足以教人銷魂的熱吻,那感覺太真實了,真實得不像在作夢,好像真有人在親著她似的。
會是表哥彥文嗎?不,彥文表哥雖然很喜歡她,卻只敢輕輕踫她的額頭、臉頰,偶爾抱抱她、牽牽手。絕不敢這麼放肆的。從來沒有人曾這麼火辣辣地與她糾纏,除了夢中那個叫夏侯淵的男人。當夏侯淵吻著夢中女子時不也哪些熱情、肆無忌憚嗎?可是那畢竟只是夢,現在這一切卻如此真實啊!
「雲兒!雲兒!」歐陽濂低聲呼喚,一手輕拍她的臉龐,「快醒醒,雲兒!」
洛蓁雖然緊閉著眼,意識卻慢慢清楚過來。這一切太真實了,如果只是夢,為何她會覺得雙唇仍是一陣滾燙,而那撫著她臉龐的手竟是如此溫柔、熟悉?這不是夢,這不是一場夢!
洛蓁猛地睜開眼楮,映人眼簾的是張似曾相識的男人面孔,而這男人一對深邃的服正眨也不眨地緊盯著她,他的唇離她不到一寸,兩人間的距離近到可以感覺彼此的心跳與氣息,洛蓁驚訝地張開嘴就要呼叫。
「你不認得我了?」那男人一手捂住她的嘴,低聲說道,言下之意好像他們認識似的。
「你……」洛蓁有些迷惑了。她搖搖頭,她仿佛曾在哪里見過這個人,但為何現在卻想不起來?是在梅家還是在歐陽家?到底是什麼時候見過他呢」突然,記憶像流水般涌來。她想起來了,他不正是自己照顧了好幾天的丈夫歐陽濂,也是那夜在小徑上所遇上的白影嗎?
「放開我,你……你究竟是人還是鬼?為什麼你會在這里?」恐懼沒來由的襲上洛蓁的心,她開始有些無法控制地發著抖,顯然那夜的記憶令她余悸猶存。
「我?」歐陽濂有些無可奈何地指著自己的鼻子。她不記得他,她真的不記得他了,甚至將他當成鬼。天老爺,他該怎麼辦?
「翠墨!你在哪里?」洛蓁驚懼地呼喊著.同時抓緊被子,兩眼無助地向她求救。︰站立在門邊的翠墨有些不知所措,因為一個是服侍了近十年的小姐,一個是姑爺,她向著哪邊都不對,于是她低聲說︰「小姐,這位是姑爺。」
「你……」翠墨的解釋並無法讓洛蓁釋懷,更不能解除那份恐懼之意,她往牆角蜷縮著,柔弱的嬌軀不住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