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
「你瘋了。」見到此情此景,舒赫淡淡的吐了一句。
他明明可以推開她讓兩個人都避開那一刀的,最多,那個女人曾因被強力推倒在地的驟然力道而受一點小輕傷罷了,他根本犯不著以手臂喂刀啊!難不成他連一點小傷都不願意她受?
這年頭,男人全都為女人瘋了嗎?放蕩不羈的費蒙這樣,難道連冷漠無情到六親不認的洛雷夫也是這樣?
見鬼了!他真的不敢相信!
「你敢為難她,得先來挑戰我。」受了傷,洛雷夫眉頭都沒皺一下,宛如維納斯柔美的臉龐卻散發著一股不容錯辨的警告神色。
「就為了一個小服務生?」舒赫似笑非笑的睨著他。
「我說的,包括這古堡里的每一個人。」
「是嗎?一視同仁,嗯?了不起。」
莫兒看看舒赫又看看手臂正流著血的洛雷夫,也不打斷他們的談話,逕自撕上的衣料綁上了洛雷夫的手臂替他先行止血。
「你先出去。」洛雷夫再一次對她道。
「要她走可以,把另一個女人帶來做交換。」
洛雷夫淡淡地看他一眼,「誰?」
「畫這幅果男畫釣女人。」那幅面現在就躺在他房內的地板上,佔據了大半個空間。
洛雷夫瞅了那幅畫一眼,眼神落在莫兒身上。
「這幅畫是我畫的。」莫兒把傷口綁好站起身,柔柔的對兩個愕然不已的大男人一笑,「有問題嗎?」
「不可能是你。」舒赫冷冷地道。
「是我。」
「你拿我當猴子耍嗎?」
「你不信?」
「當然。」
「我可以當場畫給你看。」莫兒轉身用電話通知霍曼,要他送顏料畫筆及紙進房來,在兩個男人虎視眈眈的目光下開始提筆作畫。
日光艷盡,長夜漫漫,在場的三個人都沒再說話,仿佛都被夏日的暑氣所消融在畫里,變成畫的一部份……
論畫功、論神韻,莫兒的畫幾乎一點都不下于她。
不,應該說,莫兒的這幅面幾乎要跟她當年所畫下的一模一樣……
莫兒在模仿她的畫,而且模仿的淋灕盡致,就算是她這個正主子重畫一次也未必有這等功力,可以保證跟以前所畫的一模一樣……莫兒究竟是怎麼辦到的呢?而這幾年來她甚至不知道莫兒會畫畫?
「太像了。」透過監視器看到莫兒的畫,霍曼也不得不大為驚奇,「原來莫兒是個天才啊!」
愛妮絲幽幽地看他一眼,「你干脆說莫兒畫的比我好,我的存在對夢幻古堡飯店而言根本就沒有意義。」
莫兒會畫畫,而且畫得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好,既然如此,她的存在便一點價值也沒有了,她只會畫畫和殺人,但她不想殺人只想畫畫,因為畫畫可以讓她的靈魂出走,到每一個似是而非的領地,快樂自在,沒天沒地,自我的活著。
留在夢幻古堡,是因為她有眷戀,是因為她還有可利用的價值,現下……
「你別給我鑽牛角尖了行不行?」霍曼冷冷的一句朝她丟來,「莫兒已經夠累了,難不成你想讓她身兼服務生之外,半夜還得爬起來畫畫?當初這個送畫給客人的構想可是你想出來的,別想給我當個半途而廢偷偷溜走的小人!你不心疼莫兒,有人可是會心疼的!」
「洛雷夫?」
霍曼抬眉,「沒事提幽靈干什麼?」
「我問你剛剛指的那個會心疼莫兒的人可是洛雷夫?」
「你真是沒救了!」霍曼翻翻白眼,「我不是人嗎?我不能心疼莫兒嗎?誰像你這樣沒肝沒肺的!」
愛妮絲恍然一笑,心里卻淒楚得很,「是啊,你們都疼莫兒,她是你們心里頭唯一的寶。」
而她呢?是個殺手,雖然是一個不曾殺死過人的殺手,但間接死在她手上的人可是不計其數,可怕的是……看到那些人死在她面前,她一點都不會覺得害怕,也不會牽動她的任何思緒。
只要她的手沒沾到鮮紅的血,仿佛,那些人的死跟她就沒有任何關系。
是的,她不怕看到別人死,但她怕極了血沾到她身上,那會讓她嘔吐,吐到好幾天下不了床,所以她身為殺手卻不能親手殺人,也不敢親手殺人,就怕那個人的血不小心噴上了她的臉、她的身、她的衣服。
‘她是個可怕的女人,真的很可怕,連她自己都這麼覺得,直到她遇見了幽靈,他對她的全然接納,在她瀕臨死亡邊緣的那一刻毫不猶豫的出手救了她,讓她從拿槍拿刀的女人一夜之間變成了一個只拿畫筆的女人,遠離了那個時時刻刻纏繞著她的危險世界——那個曾經伴她十幾年歲月的殺手生活。
她都快要忘了,她曾經是個殺手。
而這都要感激一個男人——幽靈,洛雷夫。
她對他的感情奇妙得讓她總是無法正視他,她戀著他,因為他是改變她生命的神,但她太高傲,也太自卑,知道自己配不上他的好與聖潔,只好默默躲在一旁戀著,一句也不敢說,連眼神都不敢讓他給瞧見。
「愛妮絲,不是這樣子的。」霍曼看到她眸子深處的落寞與孤寂,那是一處旁人探不進的世界,一個只有她自己的世界。
她有多久不曾這樣子了?他的三言兩語就可以把平日劍拔弩張的她給擊倒了嗎?
「罷了,你不必安慰我,我本來就是個沒心沒肺的人,誰會去心疼一個沒心沒肺的女人呢?」
「愛妮絲……」
「你不是還在生我的氣當我是個仇人嗎?別說了,當仇人要有當仇人的樣子!別一副要死不活的嘴臉,我可不領情!」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尤其是這古堡里的人——這些她不知何時已經把他們都當成親人的人。
霍曼想說什麼,嘴巴開開合合數次,終究還是沒把真正想說的話給說出口,「趁現在,你快走吧。」
「什麼?」牛頭不對馬嘴,這死霍曼究竟在說什麼?
「听我的話,不想連累他的唯一方法就是你離開這里。」
舒赫那男人,這世上大概沒有人惹得起,洛雷夫能罩她罩這麼久已經是個奇跡了。
事實上,他想說的是離開這里她才可以保住一條命,只是,若要離開這里,離開洛雷夫才能保命,那麼她根本就不會在乎她的這條命……
現在,她在乎的人只有幽靈,所以他只好這麼說。
很無情,但非他所願,有一天她可以明白他的苦心就好。
第三章
「怎麼樣?」果男畫大功告成,莫兒模仿的唯妙唯肖,根本找不出不一樣的地方。
舒赫的眸子微微一沉,溫柔的神色下暗藏著一份肅殺之氣,不過他是個長相溫文儒雅之人,忽爾一笑便輕易的掩去那份殘逆。
「她畫的很好,比原畫者畫得還要好。」就是因為太好了,好到跟原畫一模一樣反起人疑竇。
他並不是對畫一無所知的,事實上,為了找到兩年多前那個突然消失在世界上的女人,他可是花費了好一番工夫巨細靡遺的研究國內外的畫作,決定翻天覆地都要把這個膽子比天還大的女人給揪出來。
甚至,為了尋找她身上的那股獨特香氣,他找來了一堆專門研究香水的頂尖專家,日以繼夜的去試每一種可能散發出她身上香氣的香味,打算從香味的出產地來尋找她。
為了找那個女人,他花費巨資,浪費大把大把的時間,不惜把全世界翻過來,獨獨漏掉這個地方……
洛雷夫,辜負了他的信任,要不是他不能動他,此刻他不可能還好端端的站在這里跟他談論這幅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