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妮絲,也許……」
莫兒的欲言又止並沒有挑起愛妮絲的興趣,她的話鋒一轉,又回到原來的話題,「我從沒听過你會畫畫。」
「我只是懂點皮毛而已,不過應付一個不懂畫的人應該綽綽有余了。」
「快搬!快搬!動作快點!」一個佝僂著背、戴著黑框大眼鏡、頭上綁了個髻的紅發「老太婆」正低聲喝著工人把一幅巨大無比的畫連夜從費蒙房里的浴室搬出來。
費蒙穿著睡袍,摟著懷里嬌羞不已的林柔兒,好笑又好氣的站在門邊目送著這個老太婆離去。
「你這是在趕客人走嗎?三更半夜的竟然跑到我房里搬東西?」雖然他老早就看這幅鬼畫不順眼,不過看了一個多月也看習慣了,這麼一大幅畫突然要被搬走,大得不像話的浴室都顯得有些寂寞呢。
老太婆非常不悅的眯起了眼,將臉上過大的黑框眼鏡給扶正,性感的唇卻吐出一串不太合乎她的美麗的話語,「你唆什麼?要不是我,你以為你現在可以摟著美人睡大頭覺嗎?何況,你明兒個就要退房了,少睡一點不會死人的!」
費蒙還不知道他的大仇家——鼎鼎大名的舒赫已經人佳夢幻古堡,要是他知道,今晚鐵定把夢幻古堡鬧得不得安寧……
幸好,莫兒找林柔兒勸說,要他們明兒個一早就退房,否則這兩人撞在一起鐵定沒完沒了,那一場風風雨雨的賽車恩仇,恐怕寫一本書都寫不完呢!還是別讓他們踫頭的好……
費蒙咬著牙,真有一股把她吊起來打的沖動。
這個老太婆!要不是他親眼見過她幾近的模樣,親身嘗試過她勾引男人的那股騷勁有多令人心癢難耐,知道她的美有多驚人,否則,光听她說出口的話真會讓人以為她是沒人要的男人婆!
林柔兒緊緊拉住費蒙的手,防止他動氣,「你現在可是‘少了一條胳臂’的人,別鬧事。」
「是啊,你別忘了你的手是‘不能動的’,一動就穿幫了,想打我改回吧。」愛妮絲皮皮的朝他揮了揮手,轉身又指揮著工人去了,「喂!你們小心點,別踫壞了,它可是我的心肝寶貝呢!」
這幅畫,她可是冒著生命危險畫下來的,也是她這一生最得意的作品,畫得最大幅的畫作,跟真人的比例幾乎一模一樣,也因此搬動起來格外的費力。
「她究竟在做什麼?大半夜的擾人清夢。」
林柔兒淡淡一笑,把他拉回房,「別氣了,愛妮絲其實心地很好,絕不是故意來吵你好眠的。」
「那是為什麼?那幅畫見不得人嗎?」否則怎麼會選在一個暴風雨的夜去搬動這麼大一幅畫呢?
「我好累,想睡了。」林柔兒打了個哈欠,成功的轉移了他的注意力。
她是真的累了,窗外大風大雨的,她卻在古堡外頭等了一天,差點病倒了才等回她所愛的男人。
她差一點就失去費蒙,如果不是愛妮絲幫了她一把,此刻,她也許已昏死在暴風雨中,再也見不到費蒙一面……
「對不起。」費蒙捧起她的臉輕輕地一吻,「是我疏忽了。」
林柔兒輕輕地笑了,偎進他的懷里像小貓咪一樣的磨蹭著,「明兒個一早離開這里,我想去環游世界。」
「好。」
「只有我們兩個。」
他回答的干脆。「當然。」
「或許我們可以趕去看下一站的F1賽車——」
「你高興就好。」就算他得因此假裝斷了一條手臂,才能好好的待在觀眾席里看賽車,還可能要接受一堆眼尖記者的同情訪問……
無妨,只要她高興就好。
來到古堡的第一夜,他竟然失眠了。
舒赫望著窗外那條充滿許多傳說的莫兒島河,今夜的暴風雨讓它不再寧靜安詳,翻滾的水流聲伴隨著狂風暴雨,讓這一夜甚是淒厲顛狂。
半夜兩點,他想找一杯酒潤潤喉,偏偏這僅有五間房的夢幻古堡沒有提供半夜的客房服務,躊躇半晌,他還是自己移動腳步打開房門往樓下大廳走去,古堡很大通道九彎十八拐的,在黑夜里很容易走失,幸好他的目標非常明確,只要沿著這木板的階梯一直往下走就可以到達大廳了。
說來諷刺得很,這間費用比五星級飯店還要貴上十來倍的飯店竟然沒有提供二十四小時的客房服務,為了喝一杯小酒,他這個貴客還得自己走樓梯下去找酒喝,也許,可能連一個鬼影子都找不到,他還得自己模上來。
舒赫失笑的想著,腳步卻十分優雅從容,每走幾步,牆上的畫就會吸引住他的視線幾秒鐘,就這樣從三樓走到二樓,他已經花費約二十來分的時間,當他的目光從二樓的一幅畫作移開的同時,卻意外瞧見一件很有趣的事。
四個工人扛著一幅比人還高的畫,正被一個駝著背的老太婆頤指氣使的呼來喝去,但听那嗓音,卻是有如少女般的充滿活力——
「噓,小聲點,你們別把樓上的客人給吵起來了!」愛妮絲邊皺眉邊壓低嗓音叫道。
「我們已經很小心了,這位女士。」汗水淋灕,工頭有點沒好氣的回了嘴。
半夜三更,暴風雨的夜晚,跑到這鳥不生蛋的鬼地方扛一幅摔不得踫不得的畫,要不是這女人付給他們大把工錢,他們說什麼也不干這種折騰人力又消磨人心的事,老實說,這女人真是他媽的唆得不得了!
老太婆一听,行動非常迅速的跑到這個說話的男人面前,挑起了她漂亮不已的眉,柔聲道︰「呦,這位小扮,我可是為你好,要是踫壞了這幅畫,你可是賣給我幾輩子也是賠不起的。」
「噴,只不過是一幅畫而已!」有什麼了不起!竟然要他幾輩子來賠?有沒有搞錯?
瞧他那個鬼樣子!愛妮絲氣得咬牙切齒,真是想一手扭斷他的脖子!她的偉大大畫作耶!這個大老粗不懂就算了,竟然還敢用那種眼光來貶低她的畫!要不是事態緊急,得趕快把這幅畫給運出去,她絕對絕對不會放過他……
「不跟你這個外行人說話了!快快快,動作快一點,不然都要天亮了!」愛妮絲邊揮動著手邊後退,直到她的腳不小心踩到一個不明物體,身子一個不穩跌進了某人懷里……
「啊!對不起,我不是故——」話說到一半,愛妮絲頓時愣住了。
她的身後有人?!一、二、三、四……沒錯啊!四個工人都在眼前,那她身後怎麼會有人?三更半夜的……是誰?
懊不會……
愛妮絲忙不迭回眸,好巧不巧撞見丁一雙深不見底的黝黑眸子——
要死了!竟然是他?愛妮絲有剎那間的怔忡與驚愕,被舒赫的出現嚇得說不出話來。
「你還好嗎?這位女乃女乃。」這個老太婆看起來怎麼一副快要昏倒的模樣?他很可怕嗎?
舒赫說著好心的主動伸手扶住老太婆的肩,他的手卻在下一秒鐘被老太婆像踫到瘟疫似的給甩開。
噴,俐落。沒想到這老太婆看起來七老八十了,身手還如此矯健呵。
不過,舒赫還來不及研究她的身手,就被她身上一股熟悉的香味給震得有些傻了……
這個味道,這種香氣,怎麼可能……
女乃女乃?他叫她女乃女乃?
嗄!是啊,她現在是老太婆裝扮,他叫她女乃女乃一點也不為過呵……
「呃,我沒事、沒事。」愛妮絲刻意壓低嗓音,裝成一副態,身子卻不著痕跡的從他懷里抽開,一直退到身子抵到牆才想到該說什麼的道︰「謝謝你啊,年輕人,要不是你,我這副老骨頭可能就摔得要去見上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