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呢?當人家的老婆七年了還這麼美,可見你丈夫對你疼愛有加,是嗎?」
她一愕,「你知道?」
「你一離開我就嫁給了法國的望族菲爾伯爵,還替他生了個兒子。」這曾是他胸口最深最深的痛,痛到午夜夢回醒過來一臉的淚。
「澤明……」她不知該說什麼,只能幽幽地瞅著他。
她該讓他知道嗎?她的兒子根本就沒有出生,因為她的傷痛、體弱,而讓她不得不流失了一個孩子,一個她和他的孩子。
不,她不想說,何必呢?這樣痛苦的回憶她一個人受就好了,又何必再拖一個根本不知情的他下水?
「我以為你也是愛我的,我以為你會等我,你卻迫不及待的投入另一個男人的懷抱。」
她難過得垂下臉,不想告訴他是因為肚中的孩兒她才匆匆跟菲爾伯爵結婚,這件傷心事既然都已過去了七年,就讓它過去吧。
「我們本來就不該在一起,我們的愛情不會被祝福。」
「就因為你大我三歲?曾經是我的老師?」冰川澤明朝她低吼,「我對你說過我根本不在乎那些!」
「可是我在乎!」方樺柔柔弱弱的打斷他,「我在乎別人怎麼看我,我在乎我最鐘愛的教育事業,我在乎我身為教職人員的職責……你卻讓我在乎的一切全都毀了!為了你,我不能再教書!為了你,我必須承受一輩子在教學經歷背景上的莫名污點!為了你,我甚至于不能待在我最愛的日本……你還要怎麼樣?」
是啊,他能要她怎麼樣?
她一個柔柔弱弱的女人,只身一人到日本念書,畢了業到京都實習教書,卻踫見了他,因為他,因為他,她甚至失去了教師資格,一生不可再持教鞭。
因為他的愛情,毀了她的夢想,她是有百分之一的資格恨他、怨他、討厭他、遠離他,不是嗎?
是他的錯,當初無法用他的羽翼將她密密的保護好,還遑論什麼天大地大的愛情呢?也因為如此,當他在被父親囚禁了一年之後再用盡一切氣力找到她,得知了她已婚生子時,他的選擇才會是放棄。
七年來,他究竟是愛她愛得太深?還是自責內疚得太深以至于他根本忘不了她?答案是無解。
時光不能倒流,他也不能保證當初若他們真的浪跡天涯的私奔後果又是如何,不是嗎?
但,他欠她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對不起,我恨不得時光可以倒流,然後用盡一切氣力保護你不受任何傷害。」
「澤明……」她眸中淚光閃爍,淌進了冰川澤明的心湖。
「我欠你太多,還自私的想要你可以不顧一切的等我長大,這真的很可笑,不是嗎?」
「不是這樣的……」她搖著頭,搖出了一串的淚,「是我沒勇氣,是我膽子小,是我對不起你……」
泣不成聲,方樺哭倒在他懷中,他的雙臂緊緊的擁著她,然後低下頭深深吻住了她的唇,把七年來的相思全部傾注在這一吻里……
巴黎的夜,好深好沉。
住在飯店的最頂樓,仿佛只要人伸手一探就可以觸模到夜空里的星子,把他們擁在懷中。
但想歸想,星子還是高掛在遠遠的天邊,以為觸手可及的幸福,其實只是自己受不了一再失落而蒙住雙眼編織起來的夢。
呆子似的……
二十六歲的女人,還學人家十八、九歲的少女織夢呵,擺明著是自欺欺人的事,卻想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白色的煙圈一個一個從陽台的落地窗邊飄上了夜空,每一個煙圈帶走的都是她胸口的痛與失落。
她不要自己像個怨婦似的……
最差的,不過是回到了原點而已,她真的沒有損失什麼,除了那層薄薄的、代表女孩成為女人的膜。
笑著,恍惚著,仿佛還听見房里頭的電話聲一再響起。
她不想接,是因為怕面對現實嗎?還是怕自己會偽裝不了堅強,而非常沒有骨氣的在他面前哭出來?
想著,馬于甄改變心意的走回房內,深呼吸了幾口氣之後,伸出手緩緩地接起電話。
「喂,馬于甄。」
「馬小姐你好,我這里是客房服務部,不好意思這麼晚打擾你……」
這是她第二次看見冰川澤爛醉如泥的模樣,很諷刺的都是為了一個叫方樺的女人。
飯店附設的酒吧已過了打烊時間,所有的燈都熄了,只留下吧台前那盞略微昏黃的燈光柔柔的從天花板上投射下來。
那個高大又孤單的身影半趴半躺在吧台前的高腳椅上,手里搖晃著的酒杯好幾次溢了酒出來卻渾然未覺。
看見她,老酒保迎上前來,「不好意思,這位小姐,我們打烊了。」
馬于甄一笑,「我知道,我被是通知來領取那個酒鬼的。」
「嗄?那你一定是方小姐了,那位先生念了你一個晚上呢!其實有什麼事慢慢說就好,兩個相愛的人若因為一點小誤會就分開真的是一件很可惜的事,我想這位先生真的很愛你,如果他真做錯了什麼也是值得原諒的……」
說著,老酒保抱歉的抓了抓頭,笑得靦腆,「唉,你別怪我這老酒保太多話,我是過來人,嘗盡太多心酸事,看他這個樣子就讓我想起年輕的時候,不由自主地便多說了幾句。」
點點頭,馬于甄又是一笑,「不礙事,你說的沒錯。」
「是嗎?你也覺得我說的有道理?」他開心的咧嘴笑了,像是難得找到了知音人。
「嗯。」她輕應了聲,幽幽地看了冰川澤明一眼,兩手插在褲袋里,冷冷的看著他像個瘋子似的猛灌酒。
「再來一杯!酒保!酒保!你死去哪兒啦?客人我還要酒,你要賣是不賣?快出來!你給我出來!」
酒杯被冰川澤明重重的敲在吧台上,砰砰有聲,大有應聲碎裂的危機。
「小姐,你快過去看看他吧,他真的很需要你呢,我看這位先生一時半刻醒不了,我先走了,這里就留給你們兩個,你若需要人幫忙,探出頭找幾個服務生把他扛回房間就可以了,啊?」
「謝謝你,老伯。」淡笑著點點頭,馬于甄目送老酒保離開後直接走向吧台,把酒杯從冰川澤明手中給奪走。
「該死的!還給我!」手里一空,冰川明一惱,大聲嚷嚷的抬起頭來,「是哪一個烏龜王八蛋把我的杯子給拿開……」
「是我。」對上他愕然的眸,馬于甄溫溫的對他一笑。
「甄兒……」他迷起眼,看了又看,似乎不太確定是不是她。
「是我馬于甄,看清楚了嗎?」
「甄兒,真的是你啊,你來看我了?你知道我現在很傷心所以來看我了,是嗎?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這天底下只有你一個人是最關心我的……」冰川澤明開心的捧著她的臉,濃熱的呼吸因為不斷的話語而密密吹拂上她的頰畔。
她被擾得心思絮亂,想拉開他的手,他強力的手臂卻快一步把她的腰身給摟進懷里密密的包覆著。
「不要離開我,甄兒!我現在只有你了,你不可以離開我!」
「不……」她虛弱的申吟著,兩手緊緊抓住他的手不讓他妄動,他站立起來把她攔腰一抱擱上了吧台。
「說,甄兒,說你是我的女人,我一定要親耳听你說。」狡猾的舌尖滑向她的耳垂,一聲又一聲地在她耳畔說著……
「求求你,澤明……我求求你不要這樣……」她的身子因他的吻而蜷成縮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