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她?風擎宇一雙犀利冷冽的眸子緊緊的鎖住她的臉,緩緩的在記憶里尋找到這張似乎遙遠又似乎熟悉的面容,他的表情變化從確定、探究、懷疑到震怒……
這個女人……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
他眯起眼,冷冷的掃過她身上的飯店制服,一股怒氣益發地自胸口揚升。
「李曼兒!你在干什麼?」發現李曼兒呆愣愣的瞪著貴賓猛瞧,江伶如用著氣聲對著她吼,一邊伸出手在她的手臂上狠狠捏了一把。
痛!李曼兒微皺著眉驚醒過來,這才發現自己像個白痴一樣的杵在那里瞪著人家,忙不迭低下頭去。
此時,華軒樓里突然安靜得連呼吸聲都沒有,每個人都屏著氣息偷偷看著眼前詭譎莫名的情況……
看來這個貴賓似乎很生氣李曼兒沒有對他行禮,因為他那冷冷的目光始終落在低垂著臉的她身上。
「任經理,你們飯店的服務生今天是怎麼回事?」郝英蓮受不了的頭一個發聲,穿著白色薄紗衣裙款款生姿的她,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少上五六歲。
「對不起,郝總裁,是我們的管理不當才會造成今日的疏失,真是對不起。」任之棟彎著腰連聲道歉。
「就算風先生再怎麼迷人,她也不該這樣不懂尊卑的直瞪著人家瞧啊,一個女孩子家要懂得含蓄。」郝英蓮挑剔的打量著眼前這個貌不驚人,卻獨得風擎宇久久注視的女孩一眼,心里很不是滋味。
「郝總裁說得是。」任之棟再一次彎腰附和。
「帶位吧。」風擎宇收回了目光,加快腳步筆直的往前走去。
「還愣在那里干什麼?快上前去幫忙倒水啊!我真的會被你給害死!」江伶如說著已將水壺塞給李曼兒。
咬著牙,李曼兒拿著水壺走到貴賓桌前,盡避雙手一直無法停止的在顫抖,卻還是決定咬牙撐過去。
她不能退縮,也不必退縮,不是嗎?她根本不必因為他的出現就亂了方寸的,可是剛才她卻還是表現得像只受驚的兔子,真的很不濟事。
「不好意思,給您倒水。」她垂著臉,很努力的要將水壺里的水給倒進桌上的紫色水晶杯里。
「又是你?」郝英蓮一看見是她,火氣未消的問︰「你們飯店沒別的服務生了嗎?」
李曼兒未答話,而亦在一旁的任之棟忙不迭的拿出手帕拭汗,「有的,郝總裁,你如果不滿意——」
「喔,老天!你這是什麼鬼東西?」郝英蓮一看見倒進水晶杯里的是茶褐色液體,幾乎忍不住尖叫起來。
她這一叫,嚇了李曼兒一跳,原本顫抖不已的手一時失了準頭,該倒在水晶杯里的水全落在郝英蓮白色薄紗裙——
「天!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李曼兒嚇得花容失色,血色頓時在她的臉頰上退得一干二淨,手忙腳亂的拿起一旁的餐巾要將她裙子上的污漬擦干,慌亂之中卻掃落了擱在桌緣的水晶杯。
「匡!」是水晶玻璃落地應聲碎裂的輕脆響聲——
整個華軒樓的服務生及經理全都被嚇傻了,在郝英蓮再一次的尖叫聲還沒嚷出前,眾人已飛也似的沖上前幫忙收拾殘局。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任之棟邊道歉邊彎身去揀地上的水晶玻璃碎片。
「我來就好,經理。」李曼兒好一會才回過神,忙不迭的蹲去幫忙他,為自己闖下的大禍連累到他愧疚得想死。
「李曼兒,你馬上離開現場。」他冷冷的對她命令道。
「我收好了就走,對不起。」她怎麼可以讓他為她收拾善後呢?不可以的,他可是堂堂的領班經理,是她把他害成這樣的。
瞪視著一身特意從香港訂制空運回來的白色薄紗衣裙,如今卻因為眼前這個女服務生而瞬間變成了茶色斑點色塊的臭抹布,郝英蓮的臉盛怒得已由紅轉成黑。
這一天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究竟等了多久了,為了跟風擎宇吃一頓飯,她打了幾十通電話再加花了幾十個鐘頭去說服秦方那只狡猾的狐狸替她辦事,又花了好幾個小時在選衣服、化妝、作頭發上頭,沒想到現在卻給一個臭丫頭給毀得一干二淨
是可忍孰不可忍?要不是礙于風擎宇就坐在自己面前,她一定會當場傍那個丫頭一巴掌。
氣,隱忍著無處可發,惱得她精雕細繪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美感,眉一場,眼角瞄見桌底下李曼兒揀著碎玻璃的手近在咫尺,她那穿著細跟高跟鞋的腳幾乎毫不猶疑的便挪了過去,往那只雪白的小手上使力一踩——
「啊!」李曼兒失聲叫了出來,痛得臉色慘白,淚控制不了的兜上了眼眶。
郝英蓮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這位小姐,你又怎麼了?我真是受夠你了!請你馬上滾出我的視線,我不想再看到你!」
「對……對不起。」她疼得快要暈過去,一只手撫著被踩到的另一只手,上唇緊緊咬著下唇,大氣也不敢吭一個,就怕自己會一發不可收拾的在大庭廣眾之下哭出聲來。
從進門之後,風擎宇便冷冷的看著這一切,他很想叫眼前囂張的女人閉嘴,也很想馬上把這個叫李曼兒的女人給拉出去好好質問她一番,但他什麼也沒做,只是冷冷的瞧著,像是一個旁觀者般的觀察著她。
他不了解她,一點都不了解,不過這也不能怪他吧?他跟她之間也僅僅只有一面之緣而已。
「滾。」郝英蓮厭煩的直皺眉,搞不明白這個女人為什麼執意要把地上清干淨不可?「誰幫我把這個總是壞事的人帶走?快把她帶走!我真的受夠了你們!」
她應該馬上沖出去躲到廁所哭才是!要不然也該無地自容的再也不敢多待在這里一秒,可是她卻像個小媳婦般忍氣吞聲……是了,看來她很缺錢,沒這個工作不行,所以才會如此。
江伶如趕忙上前彎腰賠不是,一把拉起李曼兒,低聲在她耳邊道︰「你快給我走!不要再待在這里了,真丟人!」
「是,對不起。」突然被拉起身,李曼兒顫悠悠的身子晃了晃,她伸手扶住了一旁的椅背。
呈現在風擎宇眼前的,是她縴白手背上被玻璃碎片刮傷的一道鮮明血痕。
他眸子淡淡的一眯,高大的身軀猛地站起,二話不說走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臂便往外走——
「你干什麼?快放手!」李曼兒驚呼一聲地想抽回自己的手,卻發現他的力道十分驚人,根本不是她可以拉得開的。
眾人驚愕的看著他們,卻沒人敢上前阻攔。
「任經理——」李曼兒下意識的要向一向照顧她的任之棟求助,卻發現他只站在那里無能為力的搖搖頭。
怎麼?全天下的人都怕這個風擎宇嗎?他究竟是哪一號人物?為什麼飯店里的經理看到她被他扯著走,全都一副噤若寒蟬的模樣?
「等等,你究竟要帶我去哪里?」他怎麼可以就這樣拉她走?她還得跟經理道歉、交代,她不能就這樣離開的!
「風擎宇!你要去哪?」郝英蓮是第一個自驚訝中反應過來的人,她驀地站起,拉高了嗓門沖著風擎宇叫,邊說邊朝已走到門邊的他奔了過去。
「滾。」淡漠無情的一個字,卻比冬日的霜雪還要冰涼刺骨。
她愣了半晌才听明白他口中的話,一雙修得迷人細致的眉高高的挑起,「你是在跟我說話?」
連頭也懶得回,風擎宇的反應是直接把李曼兒塞進停在飯店門口候客的計程車里。
「醫院。」關上車門,對司機下達完命令,風擎宇閉上了眼,沒再開口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