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是你的希望,要我當誰都行,但是唯有變回傷害你的身分,我辦不到!」他總覺得一旦變回那個身分便會失去她。
「如果我希望你變回那個身分呢?請你為我變回那個身分,好嗎?」
「為什麼?你並不喜歡城主,卻一定要我當回城主?」
她朝他微笑,極力讓他感到這一切是她的願望。「既然是曾經傷害我的身分,我希望你再回到這個身分,努力彌補我們之間的……一切。」
「你……要我用城主的身分彌補對你的傷害?」
「如果你真的在乎我,我希望你……為我這麼做。」她用力的頷首,哪怕這個決定就是「殺」了現在的「燦玥哥哥」——她唯一所愛的人。「你真的在乎我?真的希望我在你身邊的,是嗎?」
「沒有你,什麼城主、古城,對我什麼都不是,我只要你在身邊、只要你在身邊!」任燦玥馬上抱緊她,吶喊著︰「我說過,此生唯一所求,唯你永伴身旁!」
「那麼我們就一起回‘斜陽古城’,‘瞬失’余毒已經在反噬你的功力,不回去讓牟老治療,你會死掉!燦玥哥哥,我不要你死掉,我不想……失去你。」她回抱著他,噴咽著。
「小倪……」
「等你解毒,恢復一切記憶後,我們……重新開始。」忍著撕心的痛,哽著滑落的淚,她顫聲道。
「重新開始……」輕喃著這句話,任燦玥捧起她的臉頰,想從她的眼看到最真實的答案。
雖然他記不起他們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事,但他的內心抗拒恢復記憶,抗拒變回城主!
「我們之間已經不一樣了,等你恢復記憶,想起這段時間,我們之間的一切,無論過去有再多的……傷害,你我都會改變的。」她吐舌笑笑,再次抱住他。「我說過,不會再騙你……永遠都不會再騙‘燦玥哥哥’了。」
任燦玥疑惑的眼終于緩緩地恢復沉定。
「我愛你,不是城主也不是燦玥哥哥,只困為是你……」袁小倪伸出雙臂,環上他的頸項,吻上他,在他唇下親昵道。
任燦玥也激動的抱住她回吻,不同于方才,他們深深的舌忝吮彼此,訴盡雙方這段時間的濃濃情意,隨即他的眼一瞠,感覺到她口中渡來一個藥物似的東西。
「這是……」藥物一入口中即化,暈眩馬上瞬間席卷。
「只是昏睡的藥。」袁小倪撫著他的臉龐,用手指細細撫著他的五官,她要記好眼前的他。「‘瞬失’之毒一解,就不會記住中毒時的事,當你再醒來,我們之間的一切……你什麼都不會記得。」
「你——」他憤怒,縱然眼前開始模糊,力量更開始流失,任燦玥依然咬牙握緊她的雙肩,他只在乎一件事——「就算……我忘記這段時間的事,你也會在我的身邊……告訴我,你不會離開我的,對嗎?」
沒關系,他的心也一定會記得她,再帶回這份感覺,就像他剛中毒醒來時一樣。
袁小倪看著他,從小到大,幾乎不曾看過城主會對任何事有恐懼,對敵是如此,對蘭姊姊的死也是如此。但如今那雙眼卻流露出恐懼,竟是恐懼她會離去,恐懼她將不在身旁,袁小倪不禁淚盈雙眼。
因為眼前的人一旦解毒後,再也不會回來,此時此刻,她該讓他安心……但是當淚滾落雙眼,她听到自己出口的話,連自己都要心碎。
「對不起……這是我最後一次騙你。」
任燦玥仿佛惡夢成真,神態揮揮的扭曲起,殘存的余力仰天怒喊︰「不——」
她扶著他緩緩壓下的身軀沉重跪地,他的顱首垂到她肩上時,人已失去意識。
「謝謝你這段日子給我的一切,燦玥哥哥……」她愛的人已不存在了。
此時兩名心層武護忙過來摟抱起昏倒的城主;而韓水也過來扶起她,看著袁小倪,他欲言又止,因為此刻最好無言。
此時,郝玖和其他古城武護也緊急護送一名發色灰白的老者趕到。
「牟老!」看到一路照顧她的牟放子,袁小倪心情激動。
朦朧的月色下,袁小倪坐在一排矮石上,仰望夜空。
他們連夜趕到「雲里鎮」,對上「門毒」又經歷城主的事情,連番折騰,眾人早已累得人仰馬翻,排定好輪班顧守的人後,全都早早休息,以便第二天的趕路。
再一天就回到「朝嵐古洲」,此時此刻望著星斗滿天,澄澈的星月,她的心中某部分也漸漸沉澱。
「從小只要看著天空,我的心都只有一個盼望,就是盡快完成承諾,回到沈家,任何事都無法絆住我想回家的腳步,哪怕遭遇種種磨難,我也沒想過要怨恨任何人,因為這是我的選擇。」听到後方走來的腳步聲,她長喟道。
「但,就在幾天前,我回家的念頭竟然有一絲動搖,感情……真的能軟弱人的思緒。」
「喝吧!」
牟放子帶來兩瓶酒和一盤包子,坐到她身邊,遞了一瓶給她。
「牟老,當年為何不對我說十七歲前夕,發生在‘斜陽西峰’的事?」
她清醒時,是在牟老的小屋內,只知道自己中了「門毒」陰招,為了治療方便,曾被安置在「斜陽西峰」,昏迷一個多月。
「有必要嗎?你背負的承諾已夠沉重,不需要這種牽掛。」牟放子滿頭灰白發,狂飲一大口酒,冷淡地道。「我用盡心力栽培你,不是給人作踐當禁臠。」
「禁臠?!」
「當年,城主打算在你解毒恢復記憶後,將你安置在他的宅院內,更明確地說,一輩子將你軟禁在‘斜陽古城’。」
「哇……這種手段,果然很像‘城主’會干的事。」袁小倪不感訝異地苦笑。
「死過一個愛人,對再喜歡上的人,以他劇變後的極端個性,不難理解這種作法;畢竟谷蕙蘭死于‘門毒’所下的毒,也不知道是誰所下的毒手。」牟放子大飲一口酒,抹過嘴邊酒漬道。
「其實‘斜陽西峰’的事,至今我還想不起全貌,他對我的感情,到底是因愛或恨的演變,就更無從了解。」縱有片段浮現腦海,卻難以理解前因後果。
「記不住也好,徒增煩惱。」牟放子看她一眼。「完成承諾,找回你自己的人生,才是你要做的事。」
「當年讓我離開古城,又自有一座宅院,想必是費了牟老你一番心思了。」以城主狠絕、執拗的個性,已有關住她的念頭,當年定然有不得不讓他放手的原因。
「借力使力而已。」牟放子拿起一顆肉包子大口咬下。「如果沒有‘斜陽西峰’那場演變,以他對你仇恨的心態,還真難讓你離開古城。」
當年他只告訴任燦玥,如果想毀了袁小倪大可如此做!
「瞬失」奇毒非同小可,雖然已經調配出解藥,但也不知這江湖難解的奇毒,是否還有其他副作用;尤其他原本對袁小倪憎恨已極,如今她清醒面對如此極大的變化,只會造成她更大的不安,甚至身心崩潰,最終也難逃一死。
听聞這些,任燦玥再強硬,也只能壓抑下自己的感情,听從牟放子的建議,回到以前的相處;同時,以兩年為期,讓她暫離古城,穩定身心後,再讓她慢慢地想起「斜陽西峰」內的一切。
「她真的會慢慢恢復記憶?」坐在床邊的任燦玥問一旁的牟放子,目光始終不離床上,喝下解藥後,陷于沉睡中的人兒。
「如果她心中有你,任何毒都奪不走存在心中的東西。」
「這個要求,難道不是為著自己一手教的徒弟,遠離我這個曾經傷害她的人?」任燦玥淺然勾唇,眸中犀芒銳凜,顯然對他所說的一切,並未全然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