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雲軒忍不住笑在心里,想起聖淵說的,兩年後的可柔,讓人很想逗。
「會告訴你這些,是因為心岱天生擁有借物引力的力量,尤其佩戴在修行者身上,越古老的物品越能引發她的力量,將這些力量化為她想要做的事,是她前世就有的修行,但是,現世的她不太能控制這些力量,所以經常做出半調子的事。」
「半調子!」可柔想起記憶被封鎖那段時間,常為夢魘所困擾。
「她用借物引力的方式封鎖你的記憶,沒做好,造成你睡夢中不停的受往事驚嚇,清醒只留餘悸在心卻想不起為什麼,對不對?」
她那訝怔的神情,已經印證了明雲軒的說法。
「就像一道抽屜沒關好,卻匆忙上鎖,你依然能拉開些許的空間,透過有限的縫隙取東西,只是物品有限,且零零落落。」
難怪當時她腦中的記憶都像被剪過一樣。「心岱這麼烏龍!」想起那艷麗的嬌顏,嘟著嘴,自比為高尚的心靈導師,可柔就有一種哭笑不得的虛月兌。
「烏龍!」明雲軒深深長吐一口氣,既是嘆也是無奈。「她只是不擅用能力,又不肯定下心來听人引導,自然不會有什麼長進!」
「這麼說心岱用在我身上的能力已經解除了。」她才能恢復記憶。
「其實當你出事時,一剎那,有過短暫的恢復,只是車禍的沖擊和見到聖淵的震驚,下意識的讓你再次選擇躲回失憶里。」明雲軒端起茗茶品啜一口,才再道︰「當聖淵找我時,心岱的力量我無法一次去除,而讓你猛然恢復記憶,對你未必不是傷害;所以我選擇引導這份記憶,讓它不再因夢困擾你,日後才在生活中慢慢憶起。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沒想到最後是庫利南七來開啟這道記憶。」
「庫利南七!」可柔拿起頸上的橢圓墜子。「這顆鑽石。」
「當初我沒想到聖淵會將這顆鑽石拿給你,庫利南是顆古老的寶石,我想它多少擁有淨化驅除的力量,因為這個機緣巧合,或許也真是上天的安排,它的磁場消褪了古玉的力量,你才恢復了全部的記憶。」
「這麼說……我昏迷時,在我心中留下話的人是你吧。」
「這該是你最想問的事吧!」靈雅的俊顏,凝出少見的嚴正。「確實是我告訴你,聖淵的心被冰凍到碎了,若再不找全,只怕他一輩子與溫暖無緣。」
尾聲
月光清冽的像要照進人心黑暗處,淡冷的面龐森然看著幽暗的室內,遠方傳來浪濤聲,為這午夜添了幾許淒迷。
站在當年慘案的發生地,灰瞳已不再有任何激烈的情緒起伏,只是凝看著。
月光照在欄桿上,在這個地方,當年身受重創的愛麗薇兒被凶手逼到墜樓身亡,十八年後,在仇恨驅使下,他竟也逼著她的女兒走上同樣一條路!
迸聖淵驀然閉上眼,再一次想起了兩年前妻子那哀慟絕望的眼,不惜跳樓自盡只求解月兌。
哀上欄桿,他錯了嗎?不該為仇恨所驅使?不該做盡這一切?面對殘狠犯案的凶手,他該寬大為懷!?面對夜夜難以成眠的哀號,他該一笑置之!?當眾人都把盼望
的責任放到他的肩上時,他該懂得冷靜進行,不該以牙還牙波及無辜!?
慘劇幸存者!這個責任背得他多重,重到他不知道生命該怎麼活才叫正常。
心的缺口像越來越大了,那種空蕩的感覺,曾經在他領養和栽時,面對她那童稚的笑顏,他一度忘了那抹虛空,只知道付出的滿足;最後遇上可柔,柔怯的她,一雙小手總像有魔力般,將他空洞的心填滿。
而今,她們都已不在身邊,他只能任由這種空洞吞噬,吞噬他的溫暖、吞噬他的生命,直至什麼都不剩!
「呵……」他綻出異常的幽笑。「或許真正的我早死在當年那場悲劇中,活著的我不過是行尸走內吧。」
月光映出那雙逐漸失去光澤的瞳,清澈的光輝,照得那雙灰瞳剎那間恍如透明般,沒有任何溫度與感情。
緩緩斂下眉,像隔絕了那最後一絲光,古聖淵回過身,才走進屋內,身後忽狂風怒嘯,傳來震耳的玻璃傾搖聲!
「什麼——」他回頭,迎面就是嚴寒的風雪撲面,落地窗大開,窗外一片寒冬,冰雪狂飛。
這……怎麼回事?未至冬季,哪來的風雪?更教他震愕的是欄桿上,一名七、八歲的小男孩,幽幽獨佇,那是……當年的他!
「這……」想走過去的古聖淵,卻被一個放上手臂的力量所阻止。
身旁一個金發藍眸的清麗女子,朝他搖頭。
「薇兒阿姨……」夢嗎?他竟能再一次見到這已死亡快二十年的女子。
愛麗薇兒走到小男孩身後四、五步之遙,柔聲的開口。
「小淵,你過來我這好嗎?」
始終望著欄桿下的小男孩,緩緩回頭,他全身覆滿冰雪,神態僵凝,連那對小小的眼瞳都像與雪同化般,冰冽入骨。
「小淵。」愛麗薇兒再次喚。
「我不能過去。」小男孩以跟寒霜同樣冷淡的聲道。
「為什麼?」
小男孩沒有回應,只是回過頭,繼續望著下方。
「那……我過去好嗎?」
愛麗薇兒才走出一步,風雪就加劇的卷來,顯然在拒絕。
「你別來打擾薇兒阿姨。」站在欄桿前的小男孩,對著下方,一身血紅躺在雪地上的女子,道︰「可柔被帶走了,我來不及搶回來,薇兒阿姨一個人太寂寞了,我要在這陪她才行。」
聞言,愛麗薇兒哽然心酸。「孩子,這一切早就過去了,阿姨不在那里,你回過頭來看看,阿姨在這里呀。」
「不,阿姨在那里,我一直站在這里看,阿姨沒有離開過。」冰雪中的小男孩微微激動了。
「你回過頭來,回過頭來仔細看看我是誰,小淵。」
欄桿前的小身影怔愣良久,終於轉過身,看著前方的金發女子。
「過來這,小淵,只要你能走過來,就會知道阿姨沒有騙你,過來好嗎?」她蹲下,伸出擁抱的雙手。
輕輕的,小男孩移動了冰霜中的腳,卻又停住了身形,站在那依然是陽台外的空間里,被雪覆住的灰瞳毫無生氣的空乏。
「小淵……」見他不再走動,愛麗薇兒不禁潸然落淚,小小的孩子,連眼睫毛上都覆滿了霜雪,整個人都像活在冰雪中,這樣的折磨他已受了二十年。
「不……要哭,別哭……」小小又僵硬的聲,冰冷的手模上她的面頰。
「小淵!」愛麗薇兒驚喜地抬頭,小男孩已站在她眼前。凝霜的面龐依舊,眸瞳卻漸漸有些光澤了。
「眼楮,藍天的眼楮……薇兒阿姨的眼……溫暖的藍天,我已經好久不知道陽光是什麼……」模到那淌下的淚,溫暖的熱透過指尖傳來。
愛麗薇兒撫上那幾乎是冰的臉,微顫著唇瓣。「大家都以為……沒事了,卻沒想到,七歲的你始終留在這呀,周而復始看著慘劇不停重演……自己承受這份孤獨與自責……」
「薇兒阿姨……真的是薇兒阿姨……」灰瞳上的霜意漸漸融化,眨動孩童的生氣與依賴,他抱住愛麗薇兒。「阿姨……我好想你……這里好冷、好冷,可是沒有人來……都沒有人來,我又怕走了,阿姨會寂寞……可柔不見了,我不可以再弄丟你……」
懷中的孩子在哭泣,雖然沒有流淚,但是她知道,這孩子終於哭了,愛麗薇兒抱緊他。
「你沒有弄丟誰,只是弄丟了自己,來,阿姨帶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