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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來愛我 第16頁

作者︰四方宇

「不要——放開我——」猛然被他打橫抱起,喬皖拚命掙扎。

「居然趁著我睡著溜下床,還敢私下和睦天聯絡!」

一路下船艙的中途,喬皖抓住任何能阻撓他步伐的,固定家具的欄桿、上到控制室的活動樓梯,卻全被他強硬的扯離!

「我沒有私下和睦天聯絡,你明知不是那樣——」

「你對他哭訴就已經不可原諒,要我不懷疑你對他的心意還真難呀!」他絕不會忘記坐在甲板上的她,難過的不停地喚著睦天的名字,看得他妒火中燒。

「我對睦天不是你想的這樣!」

「很好,你自己說--」憤然將她甩放到一張大臥椅上,交叉的手腕,身軀昂立在她眼前,道︰「如果我不出現,你想對他說什麼?」

灰眸的冷光,森冷的瞪著她,喬皖本能畏縮;由來,面對他的怒氣與專斷,她多是退卻與沉默,到如今,一股不知哪來的沖動使她再也控制不住的氣憤反駁!

「我是想求他——求他帶我回台灣——」

「你是在告訴我,你想離開我,所以想找人帶我走?」沒想到是這樣的回答,正拿過香煙要放上嘴的古聖淵,折了手中的煙!

「不是你想的那種意思--」她握緊了雙拳,朝他喊。「這全怪你,為什麼你不告訴我女乃媽的情況已經這麼嚴重了?」

「你打電話回台灣了。」他沉下臉,寒聲道。

她頓了頓。「是。」

「開始對我反抗了嗎?很好。」他箍起她的臉,因過度的力道而讓眼前的嬌顏痛苦的皺起眉。「沒想到我也能引出你這一面,溫馴的家貓,也會變探爪的野貓。」

「求求你,讓我回台灣!」下顎痛得快碎了,對著幾乎快貼上面龐的人,她艱困道。

哼!他探舌舌忝過因痛握而顫啟的唇瓣,輕嘗地在她唇上吮磨道︰「親愛的,辦不到!」隨即放開她,轉身往寢室走去。

「聖淵!」喬皖撫著疼痛的下巴,不死心的喚住他。

前方身形停下,猛然一拳打上牆壁,劇烈的聲音讓椅上的喬皖不寒而栗。

「以後別跟我玩陽奉陰違的游戲,更別讓我發現你有任何想離開的心思!」

這記警告帶著撼人的巨響,一整夜都回蕩在獨坐椅上的喬皖耳中,久久不散。

第七章

綠風島

教堂的鐘聲傳來莊嚴與祥和,這座教堂雖不大,卻歷史悠久,整體的結構融和了東西的建築特色,又呈現出希臘的十字型設計。

寧謐的堂內,一名老者拄著枴杖站在聖壇前,神情端肅微閉著眼像在默禱。

「理查爺爺。」高拔的身影來到他身後。

老者睜開眼,灰白的眉下,晴空般的瞳湛藍而精明,微笑的神態帶著慈祥。

「其他人呢?」古聖淵忙上前扶住他。

「司機和隨行的秘書,我要他們在外邊等著。」理查以枯槁的手拍拍他。「孩子,我們很久沒見了,走走聊聊吧!」

扶著理查走進教堂後的花園里,天空灰濛,讓花間樹影有些黯然,秋末的白天,氣溫涼中帶寒。

「什麼時候回來綠風島的?」

「昨晚。」

「照和田的說法,更早你就得回綠風島,卻遲了快一個月才回來。」理查調侃地問︰「新婚妻子讓你舍不下嗎?」

「爺爺說笑了。」

「唉,薇兒向來疼愛你和烈華,我也拿你們姊弟倆當親孫子看待,沒想到你這麼草率決定自己的婚事,是不想我這老頭子過問嗎?」

「爺爺,請您別這麼說,我有不得已的苦衷。」古聖淵致歉道。

「苦衷?」理查那雙透徹世情的眼抬頭看著天氣。「你這個性跟英國的氣候很像,多變又難預測。雖然終年見得到雨,還不至于極端的暴起暴落,嚴格說來還屬溫和。」

「倒是第一次有人說我溫和。」比起周遭批判,可算贊美了。

「那是因為太接近你,以至于……不好看清你。」理查側首打量他。「就像你們東方人說的,當局者迷。」

「爺爺也一樣很接近我,卻是旁觀者清。」

「唉,都這把年紀了,總不能還迷迷糊糊的跟著攪和。」

會心的一笑後有短暫的沉默,祖孫倆只是休閑的漫步,來到一窪小水池邊時,理查已有些氣喘的微咳。

「到教堂里吧,這里風大。」古聖淵憂心道。

理查搖搖手。「在美國,不是躺就是坐,這把骨頭都快癱了。」

「爺爺為什麼不到宅子里,雖然荒廢了十八年,但是這幾個月來,已經整修得差不多了。」身體不好的老爺爺,執意要在村子西邊的教堂里會面,令古聖淵憂慮他的健康。

「十八年了嗎?」佝僂的身形長嘆著。「時間再怎麼能沖淡悲傷,我永遠都沒辦法踏入女兒慘死的地方,我老了,膽子也小了,沒有辦法再面對同樣的景色而不痛苦,尤其當年的事……英浩像瘋了一樣。」

只要一靠近大宅,就無法不想起女兒渾身是血的被篠原英浩緊抱著,旁人完全無法從他懷中把尸體抱出,最後甚至抱著薇兒的尸體關在房里幾天幾夜,就在眾人深怕他想不開而打算破們進入時,他卻突然開門,親自抱著妻子的尸身入斂。

這一幕,對身為父親的理查而言,幾乎是深深刻在心頭的痛。

「近來見過你英浩叔嗎?」

「幾個月前他到過日本的『御景莊』,可惜沒遇到。」

「英浩來去從不留任何訊息,既然沒見到,怎麼能確定他去過『御景莊』?」

「他把薇兒阿姨的一對耳環……送給了喬皖。」聖淵手指理過額前的發,顯然說起這件事讓他有些不自在。

「喬皖?」

「喬萬崇的女兒。」

「你的妻子。」對他頑固的模樣,理查失笑。「看來這個小泵娘魅力不小,連英浩都承認她。」

「英浩叔只是一時迷惑而已,如果知道她是誰的女兒,會清醒的。」英挺的面容沉斂著,不帶一絲感情道。

理查皺起灰白的眉,第一次深深端詳眼前的孩子;淺灰的瞳像薄冰般耀動寒茫,周身築起一道不容人靠近的藩籬,這孩子是這樣的嗎?記憶中,他向來就比同齡的人堅強冷靜,帶著距離的禮貌,卻並非毫去溫情,只是難以靠近。

「孩子,人生難免遭逢巨變,歷練得過來便是生活,歷練不過來就是痛苦,你又何必老往痛苦里鑽,一輩子看不開就只能掙扎。」

「對我而言,生活要想過下去,就是拔除痛苦。」他笑,笑得有些憤世嫉俗。「人如果能看開便是沒了七情六欲,沒了七情六欲那還是人嗎?我所做的事,不過證明我是人。」

理查連連搖著頭,沉重地道︰「我一直以為薇兒的死,受到最大傷害的是英浩和珍妮,沒想到種下最深陰影的卻是你,當年的事對你的重創必定深刻得非常人能體會吧!」

「爺爺想太多了。」古聖淵背過身去,疏離感更重。

「當年看到英浩抱緊薇兒的尸體那副瘋狂的模樣,沒人承受得住,更何況當年僅七、八歲的你,不但身中一槍,還親眼目睹薇兒的慘死,這段過程必定是噩夢,驕傲的個性讓你什麼都不願說,是嗎?」

現在的古聖淵整個人住在由仇恨構成的冰層中,透明冷冽,讓人知道他想做什麼,卻無法進得去這層冰中,只能看著他漸漸連血液都凍結,而至作繭自縛。

看著頎長無言的背影,理查感到悲哀。

「現在誰來勸都沒用了,因為沒有一個人是當年的你,目睹那場悲劇發生、逃過一劫而辛存下來,如果大家都要你原諒凶手,那這段活生生存在于腦海的噩夢要怎麼辦呢,你一直是這麼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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