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丙然不愧為情報一流的御前神捕,調查的果然不差。」陸丹風拍著手大笑,更加詳盡地道。「至于我如何月兌困,告訴姑娘倒也無妨,當時我早已受創,畢竟黃泉御景門下之人功力皆不弱,再加上受到主謀者的暗算,那一役原該是玉石俱焚,幸賴當時已是至交的王爺和其他兄弟趕來救了我,卻由于傷勢過重,他們送我上天山找我的師父,眾人相約一年後在樓蘭相見,也因此遇見五妹,才有這之後的結義,在塞外闖蕩了幾年,才又回到中原。」
半月垂首。「我無意探知這些,礙于職責只得調查。」
「我明白,並不怪你,只是這些往事久悶于心,如今說出,反倒痛快。」
見他眉心舒展,顯是真話,半月才又展顏。
「四上人方才說,佳人如詩也如詞,對你而言,追風是哪一首詩詞?」
說到心上佳人,陸丹風掩不住神情中的笑意,道︰「將進酒!」
「將進酒?」半月好奇。
陸丹風起身,背手仰望月下的雨霧,幽聲高吟︰「將進酒,杯莫停。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听。鐘鼓巽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長醒。」輕風拂動他飄袂的白衣,聲音也顯得飛揚。「我總認為這是一種豪氣,而天驕就有這股連男子身上都少見的豪氣,你見過她喝醉的模樣嗎?」
半月笑著。「她很少醉,與一般人不一樣的是,她生氣煩惱時並不喝酒,除非有讓她高興得只想大醉一場的事。」
余夢清的話,讓陸丹風腦中浮出的回憶,是那敏捷的身影飛舞在雪花中,長劍劃空呼嘯。
「她醉時,愛舞劍。」陸丹風道。
在郡南王府時,眾人就領教過她那過人的酒量。當時為了慶祝千雪懷孕和她認黃真為義母的事,再加上年節近,整個王府氣氛歡樂至極。
「天驕,別喝了,你會醉!」陸丹風見她秀麗的面容滿是酡紅,卻還一杯接一杯。
「醉!」她拿起手中大碗,又接了滿滿一碗酒。「那才好,快樂的時候就要大醉一場,這才是真正的醉,真正的樂,本姑娘最討厭那種酒肉穿腸過,心中愁更愁的哀調了!」
「說的好,雲捕頭這等海量,莫說女子,連男子都少有人能及,今晚喝它個不醉不歸!」旁人很盡責地勸著酒,還不忘再將空碗斟滿。
由于時至歲未,大雪隆冬,為著美景下酒,眾人全提議在渚翠湖邊的無岫亭擺宴,于是幾個大火盆圍著無岫亭,大地一片銀白,隨著火盆烘托的暖意,將大家的酒興發揮到極點。
陸丹風想不到眾人的焦點全圍在雲天驕身上,你一杯我一杯的鼓操,直想灌醉她,急得陸丹風想為她擋,都被佳人送一記嫌他礙事的白眼,只得眼睜睜見她杯不停口的下肚,直至開始打起酒隔。
「喂,小白臉,呃!」她瞟向一旁的陸丹風,笑嘻嘻地說。
「听說……呃……你動不動就喜歡……當眾發飆耍劍法,呃,是嗎?」
她笑得一臉嬌憨,紅光的容顏艷麗可人,一雙杏眼含醉地直瞅著他,看得陸丹風心神一落,但心底並不高興!平時雲天驕不可能望著他笑,更逞論這番媚態,他更不愛眾人都見到她喝醉的模樣。
「你醉了,別再喝了!」他淡然道。
「醉!」她大喊,隨即白光一閃,一柄劍抵在他頸上,眾人驚呼。「你說誰、誰……呃,醉了,本姑娘是……不,呃,不會醉的!」
「好,你、你沒醉,是我醉了!」陸丹風忙安撫的陪笑。
「是嗎?呃,你醉了?」她湊近陸丹風,努力要看清他的臉。「你的臉……呃,不要亂動!」她大喊,雙手拍上陸丹風的面龐,要定住那看來搖搖晃晃的頭顱。
「我、我沒晃呀!」根本是你醉了!正想說出口,卻被佳人迎面襲來的酒味混和著幽香而愣住,心上人幾乎整個人快貼上他。
旁人全竊笑成一團。
「四師父,也會有被逼得動彈不得的時候。」
「太好了,以後四弟若要再發飆,就找雲捕頭來治他!」
今天這場酒宴,根本是眾人故意要撮合他與雲天驕。
此時,雲天驕忽又搖晃著站起。
「小心!陸丹風忙要扶住她,卻被她揮開。
「不要……任何人……呃……扶我……大家都不相信我……呃……沒醉,對不對?」她晃出食指朝亭中眾人—一指去,隨又指著亭外喊著︰「下雪了。」
眾人這才見到亭外細雪又漸漸飄下。
雲天驕大樂,用力拍胸道︰「現在……我來為……呃……為大家助興……證、證明……我沒醉!」
「七丫頭又要開始瘋了!」旁邊的黃真憂慮道。
瘋!听到這字,大家不約而同的前陸丹風望去!
「全看著我干麼,現在可不是我惹事!」陸丹風莫名極了。
「四師父,同類應該最能了解同類。」千雪說著,眾人認同頷首。
什麼話呀!正要反駁,卻見到雲天驕抱起一壇酒,縱身飛出無岫亭,站在結冰的渚翠湖上。
「天驕,你做什麼,快回來!」見她站在冰上的身形不穩的踉蹌一下,陸丹風忙要追出去,卻被黃真攔下。
「她一興起就愛舞劍,由她發泄完精力就沒事!」
「這跟四師父一不高興就愛耍劃法是一樣的道理嘛!」
表徒兒嘿嘿地瞧著她的師父,仿佛告訴他,現在可知道自己多麻煩了吧!
而此刻的陸丹風,完全被那冰上掀開酒壇油紙,仰首便飲的佳人給震住!
「呼!」雲天驕擦過唇邊酒漬,放下手邊酒壇,揮出長劍,冰上的寒意倒讓她清醒兒分,她揚聲朗笑。「各位,讓你們瞧瞧,我前年與西夏人喝酒,是如何技壓群雄!」
她騰身旋飛,劍光爍亮,如流影交錯回身,在雪色中,宏朗的聲音隨著劍影、身形交織、翩飛!
「將進酒,杯莫伸。與君歌一曲。諸君為我傾耳听。鐘鼓巽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願醒——」
吟詞舞劍搭配的如此相得,眾人看痴了。但見她一腳勾起冰上酒壇,狂飲一口,抱著酒壇凌空翻飛,劍法越見犀利,劈削旋疾的劍茫,以奔雷之勢激射,像與漫天雪花媲美。
「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陳王昔時宴平樂,斗酒十千恣歡謔。徑需沽取對君酌——」
她隨之飲盡壇內美酒,片刻,劍影漸慢,聲也徐緩,但依舊不改其朗笑灑月兌。
「王花馬,千金裘……呼嘰將出換美酒……」一道灼亮眩目劍彩劃下這場劍舞的句點。
「天驕!」陸丹風見她身形一晃傾,忙翻出亭外,接住她。
卻見她拿著空酒壇朝他粲笑地搖著。「與爾同消萬古愁……萬古愁……」
雲天驕就這樣醉倒在陸丹風懷中。
半月听完,掩唇直笑。「確實是追風的作為,一般性子再烈的酒,連喝數瓶也難不倒她,可見那一場酒宴她喝了不少酒。」
「壇壇皆是壇底朝天!」陸丹風搖頭。
「莫怪那一段時間的聯系,追風的字簡短的像鬼畫符,老要她別一興起就喝這麼多酒,那時可苦了!」雖是過去的事,半月活中依然流露關心。
陸丹風回過身,神情是有趣的。「天驕在郡南王府時,就曾說過,同伴中,觀音雖是首腦,但真正能喚回他們這幾個老在外游蕩的月兌韁野馬,卻是半月的魅力。」
「魅力!」半月莞爾。「追風平時老把我說的像奸臣,難得有好話。」
「現在我可以知道天驕所言何意。」陸丹風環胸傳著亭柱,深深凝視她。
被那像要洞悉直透的目光盯著,半月不禁別過頭。「四上人,夢清不是你迷惑的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