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穎,在我隨你而去之前,特別再帶你到此,看著日出、日落,听著海浪潮汐,你喜歡嗎?」岩礁上,文森輕柔地對著懷中逝去的人低喃。「你應會喜歡的,對不對?因為你最愛海了,從小我就一直帶著你看海。听潮,所以在我生命消逝前,再為你做這最後的一件事。你向來就愛著我,避著我,如今你的魂可在我身邊,就這麼一次,你听找的要求,別太早離我而去,等我,好嗎我的天使。」他的唇印在她冰冷的唇瓣、面頰,卻禁不住決堤的哀痛而埋入她胸口,顆顆的淚隨之沁人。
直到他欲抬起頭時,卻意外的發現一件事,雷穎的胸口竟是溫暖的!
這一發現令文森不解地蹙眉,兩天以來,她的身體逐漸冰冷僵硬,就像每個逝去的人一樣,然而她的胸口卻依舊溫暖不退。
會是因為皇一族的封印所致,他想起她胸口尚有一道封印。莫不成這最後的封印護佐了她僅存的一絲真氣?思及此,他解開她的衣襟,發現那雪白的胸口,不同于周圍的肌膚,不但溫暖如常人且紅光澤潤。
這道封印真的護住了她最後一絲真氣!這層認知令文森大喜!可是該如何解救她呢?一絲真氣若不把握,懷中的人最後也將魂銷玉殞。
這時,一個失落好久,好久的回憶驀然閃入腦海,文森握住頸上一直佩著的火紅珠子,這是當年在亞薩爾國時,東方王所贈的赤品靈珠。
這新空珠從我修行就帶在身追,集結我身上的法力和帕爾斯山的空氣。一般邪物近不了你的身,甚至有起死回生的功效!
起死回生的功效,當年的東方王贈予靈珠的確曾如此說,文森扯下頸上的赤晶靈珠,握著那終年如人體般溫熱的珠子,看著懷中的雷穎,幽然地道︰「東方王,這顆寶珠若真如你所說,就救救你的女兒,救救我們都傾盡生命關心的人吧!」赤晶靈珠在他手中化成虹彩流光,注入雷穎胸口。
未幾,她面上那死寂的妖白漸退,由胸口所起的溫暖慢慢擴至全身,生命的朝氣潤上她的眉宇,藍空下海風掀起銀飄的發,那無瑕的朱顏再次鋪上了往日的靈氣,絕塵如幻。
當偉凡和拉德見到文森由濤天的海浪中抱著雷穎走來時,此一怔,因為來人的神情已不見憂傷,而是往常那昂然高揚的神采,但見他一笑地道︰「來見見回勝身邊的天使吧!」
文森手中的銀發之人在他的低哄下,由那堵厚實的胸懷緩緩抬起頭,望向前方的人,一雙碧翠明皓的眼,靈漾的瞳采,雷穎竟復活了!
「穎大人!」
「雷穎!」
拉德和偉凡不敢置信的愕然,振奮地走上前,雷穎卻露出惶恐的神色,又埋回文森胸中,抱住他的勃子,低喃薄泣地喚著︰「森……森……」
「別怕,我在這,那是偉凡和拉德,你忘了嗎?」文森抱緊她,溫柔的神情滿是寵溺的慈愛。
一旁的人完全震住,跟前這像個孩子般哭泣的人,會是個脾睨天下,驕傲倔然的穎大人!
當偉凡來到東皇殿時,隨行的宮女便直接領他到內寢睡室。
但見寢殿里的水色紗帳已勾起,床上的文森正欲起身,那枕在他窩上的銀發之人也睜開了眼。
「沒事,我一會兒就回來,你再睡吧!」文森撫著她的發道。
然而雷穎卻環住他的勃子,他一笑地吻著她的額頭。「別擔心,就在房里等我交代完事情,就過來陪你。」他柔聲地低喃,見她又合上了眼,文森起身下床。
在旁目睹一切的偉凡,至今仍感詫異道︰「她真的是雷穎嗎?」
醒來後的雷穎,幾乎無法離開文森身邊,像個極需依賴的雛鳥般只要沒見到文森的身影,就慌張害怕,不安蒼白的像一踫即碎般的脆弱,令人心冷卻不讓任人靠近,只有文森在時,才能令她安定,綻出柔和的笑顏。
向來驕傲的她,怎肯輕露心防的她,將自己戒備在層層防御下,如今卻像個孩子般,放任情緒的展現,高興、生氣,都盡情發出!
「她當然是!」文森道。「銀湖一劫殘乎令她心魄盡毀,過大的力量更非她的身體能承受得住,赤晶靈珠雖救回她的生命,但是她一身的能力已失去;神智更回到年幼時,如今的她就像一張白紙一樣。」
「神智回到幼時,你如何能確定!」
文森走回床邊,深凝著那銀發下的無瑕睡容,輕聲道︰「她喚我森,這樣的叫法,正是當初她剛學會說話時所叫的,直到年齡稍長她才改正對我的稱呼。」
面對他眸中所漾滿的柔情之意,偉凡嚴正地道︰「難道你沒想過該怎麼治愈她!」
「治愈她!」文森身形微怔。讓她回到當初那個處處避著他不防備他,視他的感情為毒蛇猛獸般的雷穎?
「不、不,不能」他搖頭,斷然道︰「這是上天給我的機會,將我的天使還給我,讓這一切隨著她的醒來重新再開始這一次,我一定會好好珍惜她、保護她,永遠……我都不會再傷害她了。」
「別再自欺欺人了!」偉凡扳過他的肩,怒責地道︰「她根本退回自我保護的世界里,在她的成長中,大概只有年幼是快樂而不受你傷害的吧!真正的雷穎一直以為自己死了,所以她選擇活在那個一切以你為重,受你疼愛保護的時空里,可是,你能保證她不會恢復嗎?你能確定她永遠如此!如果哪一天,她真正醒來了,面對這個已不是她想像中的世界,殘酷的現買會比殺了她還痛苦,你想過嗎?」
文森在他咄的逼問下,只是揮開他的手,背過身道︰「偉凡,謝謝你這段時間幫我找雷穎,你離開蕭家很久了,也該回去了,這分恩情他日定當登門致謝。」逐客之意明顯,更要他別再插手。
偉凡面色一沉,默然地端詳他一會兒,才道︰「多年情誼,我的話也只言盡于此,畢竟如今的情況對你才是最大的考驗吧!」
當門傳來掩上的聲音時,文森看向床上的人,絕塵的麗顏,漾滿著嬌憐,雖不復往日的傲眼飄忽風采,卻是一個真真實實的只依賴他,看著他的雷穎,然而,卻不是他真正該面對的人兒。
他閉上眼,痛苦地擰著眉,不一會兒,縴柔的手撫上他,他睜開眼,迎上那雙清澈靈亮的綠腦。
「穎……」他輕聲一喚,她綻出純真的笑臉,溫暖的身軀偎上他。
「森……森……」雷穎攬上他的預項,唇印上他的,就像每當她難過時,他對她做的一樣。
文森一笑地抱住她,接受她青澀的安慰之吻。「我沒事,你別擔心,我只是在想事情,在想一個此生以來最難面對的問題。」她雖只會簡潔的單字和動作,他卻總是能明白她的想法。
從雷穎復活後,文森便下令封閉西皇殿,更嚴禁宮中之人再提起有關雷穎的過去之事。
而這銀發人兒也只是待在東皇殿和文森的身旁,甚少有任何其他的舉動。
數日來,他們同睡而寢,同榻而眠,除了和他在一起外,多半的時間她是靜默的,一雙大眼經常沉思地望向遠方,無邪的眸采卻充滿嚴肅的表情。令人費解,她此刻的心緒為何?是那抹醒來後的童稚天真,或者,是以前的個性正點滴地回來!
究竟哪一種是此刻的她?文森難以證實,只知道每當她一見到他時,便高興地投入他懷中,她像極為眷戀他的溫暖,更喜歡這份身軀相擁的親呢,就像個貪愛的種子,一再地要求他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