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一直強調這一點。」他將清粥放到一旁,無奈地拭去她的淚水。
杜海棠沒理他,抽抽噎噎地又說︰「可是我更討厭我自己,我不應該讓你踫我的,我應該要咬舌自盡。」
咬舌自盡!她的腦袋瓜子里裝的到底是什麼?
孛古野攫住她的肩頭,驚怒交加地瞪著她,「前天夜里,你並沒有反抗!」
「我知道!」就是這樣,她才更覺得對不起娘親的教誨呀!
孛古野弄不懂她的心思,見她愈哭愈厲害,只覺得頭痛欲裂,忍不住再將她摟回懷中、安撫地輕哄,「你不要哭了,了不起本王以後不再踫你就是了。」
「人家不要嫁給你!」
「你已經嫁了!」孛古野殘酷地指出事實。
「那你可以休了我呀!」
孛古野立刻沉下臉,「你不要得寸進尺!」
「你又凶我!」杜海棠嘴巴一扁,干脆放聲痛哭。
「好好好,是本王不對,本王不會再凶你了。」
「那你要休了我。」她迅速收起眼淚,眨巴著一雙大眼看他。
她以為她在向他討什麼新奇玩意兒嗎?
孛古野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唯一足堪欣慰的是她雖是病了,精神還算不錯。「那是不可能的事。」
「為什麼?」
因為她是他不惜與朝中大臣針鋒相對,費盡千辛萬苦才搶進門的海棠花,他怎麼可能隨便放手?
孛古野沒打算回答這個問題,伸手拿過清粥,「反正你也從沒當公主府是你的家,所以皇宮和公主府對你而言也差不了太多,你就當是換了個地方住,好好待著,本王自然不會為難你,要是你敢再覓死尋活……」
杜海棠偏過頭,拒絕他送至嘴邊的清粥,「我不吃你們烏焱國的東西!」
孛古野眉頭一擰,未能說完的威脅全成了一聲無可奈何的嘆息,「這是用你在公主府里的存糧熬的。」
「那我的菜園子呢?」
「本王會命人清塊空地給你。」孛古野咬牙道。
「可是住在皇宮里出入不便,我以後怎麼去賣菜換銀子買東西?」
她當真以為她那幾把枯瘦的青菜賣得了銀子?還不都是他派人去買回來的!
孛古野皺了皺眉,硬是吞下實話,「本王會派人幫你去賣。」
「我要自己去!」
「本王會去求母後通融。」
孛古野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說話了?
杜海棠疑惑地抬眼看他,「孛古野,你以後真的都不會踫我了?」
她以為他是聖人嗎?
孛古野若有似無地哼了一聲,沒有拒絕,也沒有應允,存心想賴掉方才情急之下月兌口的承諾,「快把粥喝了。」
「你先答應我。」
她非得求得一個確實的答復,才能心安,和他圓房已經是個錯誤,她可不想再生下一個烏焱國人的孩子來攪局,再說他對她做的那件事……真的好痛哪!
孛古野看了眼她裹在錦被里的身子,又看了眼手中的清粥,最後目光回到她微露驚懼的蒼白小臉,終于恨恨地頷首,「不踫就不踫,有啥了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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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兵敗如山倒就是形容他現在的處境吧?
孛古野站在原本栽滿名貴花種,如今成了一片荒涼黃土的「花圃」前,怎麼也想不透自己為什麼會一口氣退讓了這麼多步?
要是讓厄魯圖知道了,肯定會笑得他抬不起頭來。
杜海棠將泥土覆上最後一顆菜種,開心地拍了拍手,「種好了!孛古野!」
他嘆了口氣,無奈地提著木桶走向前,將木勺子遞給她。
「等這些菜長大了,我再炒來請你吃。」杜海棠瞅著他,綻開了一抹甜笑。
罷了,厄魯圖要笑就讓他笑好了。
孛古野很沒志氣地想,撩起衣擺,蹲在她身旁,看她澆水。
「種得活嗎?」
「當然種得活!」她瞪眼說道;忽然又想起一事,「孛古野,我看見你的書房里有很多南夏國的書冊,可以借我看嗎?」
那些書只會將她教得更加偏激,可沒什麼好處。
孛古野皺眉,「這……要看可以,但你只能看本王拿給你的,不許你自己進本王的書房里找書。」
「為什麼要這麼麻煩?」
「不要拉倒!」
杜海棠嘟起嘴,不甘願地回答,「好啦!」
孛古野舀了一勺干淨的水讓她洗手,又接過內侍遞來的布巾為她拭干雙手,才牽著她起身,「海棠,本王要出一趟遠門,你一個人待在宮里,不許惹是生非。」
「你當我還是小孩子嗎?」她抽回手,快速地藏到身後,一點都不喜歡她的手握在他粗厚大掌里的感覺,那太過親密、太過自然、太過令她心悸……
孛古野握了握頓時空虛的掌心,不太高興地說︰「反正本王跟母後說好了,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不會有人來打擾你,你也不許私自出宮——」
「你答應過我,我可以隨意出宮的!」杜海棠打斷他的話。
「本王是答應你會去跟母後談,但母後沒有答應,本王有什麼辦法?」
「你敷衍我!」杜海棠瞪眼。
「本王可是很認真地去求過母後了,不過母後說宮里的主子沒有侍衛跟著,就不許出宮。」
杜海棠擰起秀眉,想了一想「那你的侍衛借一兩名給我不就好了?」
孛古野搖頭,「他們都是粗魯的大男人,讓你單獨跟他們出去,要是傳出個什麼閑言閑語,你教本王的臉往哪兒擱去?除非你跟其他公主嬪妃一樣,也有宮女跟著。」
「我才不要使喚你們烏焱國的丫鬢!」
孛古野微微一笑,「那你就不要出宮去了,省得本王麻煩。」
杜海棠一怔,突然忿忿地推了他一把,「你是壞人!我討厭你!」
孛古野模模鼻子,望著她跑遠的身影,露出一抹無奈的苦笑。
真要耍手段搞談判,海棠是比不上他的,但是把與敵國談判的技巧拿來跟個小女人討價還價,他也真夠丟人的了。
才這麼想著,身後便傳來一串輕笑,孛古野回頭一看。
「大皇兄?」他怎麼會在這兒?
他明明命若爾罕好好守住爆門,誰都不許放進來的!
孛古野責怪的眼神一落在若爾罕身上,若爾罕立刻慚愧地低下頭,「是大殿下堅持——」
「來看看好戲。」厄魯圖含笑接口,「听說你讓干突找了個精通南夏語的宮女?」
孛古野沉著臉,遣退了若爾罕。
「這也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誰教海棠至今不肯開口說烏焱語。
「那麼端必爾莫名其妙地挨你排頭,也是為了這丫頭?」
「他去找你告狀了?」
厄魯圖笑了,「孛古野,你會不會想太多了?」
「嗯?」
「這丫頭性子別扭是天生的,與她是哪國人可沒太大的關系,就算端必爾把所有南夏國書籍都搬來給你,你也找不到答案的。」
「我只是想知道他們南夏國人在想些什麼。」孛古野悶聲說道。
「你要這麼說也隨你了,反正你要真弄懂了南夏民情,倒也是好事一樁。」厄魯圖正色說道。
孛古野見他神情,已猜出他的來意,「父皇打算將我調往南夏國?」
厄魯圖點頭,「那法國平定了,南夏國的戰事反倒膠著起來,父皇有意將軍隊主力調往南夏,盡快結束與南夏國的戰爭,這仗打太久了,都打得人心惶惶了。」
「這是好主意。」
「對你而言,就未必了。」厄魯圖望進他的眼楮里,嚴肅地說︰「孛古野,你這次出征攻打的可是她的祖國。」
孛古野一震,想起了凌鳳娘自刎時的毅然決然。
「我去回了父皇吧。」厄魯圖嘆了口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