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讓她融人烏焱國。」孛古野不悅地皺起眉頭,心里卻也明白這不是件容易的事,畢竟海棠的脾氣固執得像牛,但再不容易,也得去做,今日是厄魯圖不與她計較,要是她的脾性不改,明日得罪了他人,難保她會有這麼好的運氣。
「孛古野。」厄魯圖突然喚他。
「嗯?」孛古野仍處于怔忡狀態。
「你知不知道在南夏國……」厄魯圖瞥了他一眼,嘴角重新染上笑意,「只有煙花女子才會當眾彈奏樂器?」
「啊?」
第四章
「末將等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數名身著戰袍的魁梧大漢將萬歲喊得響聲震天,杜海棠卻只是呆呆地看著手中的玉佩。
什麼叫做多少得賣她點面子?
他為什麼不直接告訴她這塊玉佩等于烏焱國皇帝親臨?他從來就不肯明白地告訴她,他為她做了什麼!
為首的將領抬頭看她,眼中滿是驚愕。
杜海棠明白他的驚愕。這玉佩該是隆慶皇帝為防日後朝政有變,愛子在外遭人欺凌,因而親賜孛古野,這樣貴重的玉佩不該握在一名女子手中,更不該握在像她這樣的南夏國女子手中。
他是相信她不會狠心利用他對她的好來反噬烏焱國?還是早就料到她會為了故國而掙月兌他的保護,因此預先為她將羽翼撐滿整個烏焱國天空?
「夫人。」領頭的將軍終于找到適當的稱謂,恭敬地問︰「請問有何吩咐?」
「我要過河!」她握緊手中玉佩,幾乎忍不住眼眶里的淚,「我要在三日之內度過皎月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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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慶十七年孟春
初春的天氣仍冷得凍人,上京城郊的草原上,杜海棠拉緊棉襖,眸子怨恨的直勾勾瞪著拉著韁繩的孛古野。
孛古野絲毫不以為意,將馬兒牽到她身旁,「上馬!」
「我……」
「你想回天牢?」孛古野一句話堵住她所有的拒絕。
那一回孛古野放她出天牢的條件便是要她學會騎馬,只是雪融之後沒幾天,他又隨軍西征那法國,直至過年前才凱旋回朝。她還以為事情過了這麼久,他早就忘記了,沒想到……
「你為什麼不戰死在那法國算了!」杜海棠咕噥著,手腳並用,狼狽地爬上馬背。
孛古野佯裝沒有听見她的話,抬手為她調整坐姿,「本王不在的這一年,你完全沒有練習。」
「我又不像你們——」話聲未落,他已穩穩地坐到她身後,
「你再提一次烏焱南夏之別,本王立即把你丟下馬去!」
杜海棠咬住下唇,乖乖噤聲。
「不錯,愈來愈听話了。」孛古野滿意地笑了,將韁繩交給她,「你來控制韁繩。」杜海棠接過韁繩,臉頰忽然燒紅,「喂!你的手放哪?」
「你的腰上啊!」孛古野大刺刺地回答,完全沒察覺任何不妥。登徒子!
杜海棠在心里暗罵著,知道他絕對不會因為她的抗議而收手,反而還可能狠狠地嘲笑她一番,只得自立自強,將自己的小往前挪。
「身子要坐正。」孛古野鐵臂一縮,立即將她抱回來。
這下子情形更糟糕,她整個身子幾乎貼在他懷里了。
她又羞又惱,臉蛋愈發艷紅起來。
「腿夾緊,身子放松。」孛古野仍在說,絲毫沒有意識到她早已不是當年的小女孩,而是已屆婚齡的十四歲少女了。
「走啊!」他凶巴巴地催促。
杜海棠無奈,只得輕扯韁繩,催動身下白馬。
「有本王親自教導,不出三個月,你的騎術一定足以追上他人。」孛古野驕傲地說。
「我才不希罕呢!」她撇了撇嘴角。
孛古野只是微蹙了下眉,已經很習慣她不給面子的反應。
「其他人可是將此視為天大的恩惠。」
「那你去教她們呀!」她頓了一下,突然冒出一句,「去教杜嫣柔啊!」烏焱國的皇室男子大都在十六歲那年成親,孛古野原本也預備在十六歲那年成親,是與那法國的戰事爆發,臨時征派他出征,這才將婚事擱了下來。
然而坊間流行的說法卻是孛古野原意立杜嫣柔為正妻,可惜杜嫣柔年紀尚小,不能成親,孛古野的婚事才因此延宕。
所以杜海棠一直將杜嫣柔當成孛古野的未婚妻,畢竟大伙言之鑿鑿,而且孛古野對杜嫣柔的寵愛又是有目共睹的,教她不相信也難。孛古野不知她心中所思,聞言,不由得微微一愣,「你別看嫣柔嬌嬌弱弱的,她的騎術可好得很。」
那他就該跟她並騎馳騁草原啊,來纏她干嘛?
不知道是因為這個想法讓她不開心,或者是騎馬這種活動對她而言太過勞累,杜海棠不一會兒便沮喪地縮起身子。
「腰桿挺直!」孛古野立即往她的背脊使勁一壓。
「你什麼時候才要出征?」杜海棠哀號。
她仍是堅持說南夏國語,綿軟的口音,生氣的時候像在撒嬌,撒嬌的時候,那可真是要酥人心腸了。
孛古野嘴角微揚,雙手微微收攏。海棠的南夏口音比嫣柔還要道地,卻不似嫣柔愛嬌。他是第一次見她這麼嬌嗔的說話。
「怎麼?你舍不得本王啊?」他逗她。
「才不是哩!」明明就是沒有的事,也不知為何,卻老覺得被他說中了什麼。杜海棠的雙頰赤辣辣地紅,「你最好死在外頭,不要回來!」又咒他死!
第一次她低聲暗罵,他可以裝聾作啞;但這回她這麼明目張膽的罵,他再默不作聲,豈不是要教她瞧輕了?
「恐怕要讓你失望了。下回本王若是出征,十之八九是往南夏國,而你們南夏國那些殘兵弱將……」他輕蔑地揚起嘴角,「只怕連本王手下的小兵都殺不死!」
這話在孛古野來說,只是兩人間的針鋒相對,但在杜海棠听來,卻不僅止于此,而是關乎國家民族的尊嚴聲望。若在從前,她定然無法駁斥,頂多就是罵他幾句臭蠻子了事,但今日可不同了,她前些天才听說南夏國出了個英勇將軍,將蠻子兵一路從大汝嶺趕出了青州。
「是你連石將軍手下的小兵都殺不死吧?」杜海棠好不得意。
「誰告訴你石天毅的事?」孛古野擰眉。
「外面很多人在說呀!說你們蠻子兵撤出青州,柳州也岌岌可危,還說大汝嶺那一役啊,石將軍以五千步卒,殺得你們五萬大軍潰不成軍,好不威風!」
其實石天毅以五千步卒大敗烏焱國五萬大軍是有的,但潰不成軍、威風雲雲,是杜海棠自個兒加上去的,烏焱國人自然不會如此敘述。
孛佔野皺著眉頭,很不喜歡她語氣里的崇拜。「石天毅能打勝這一仗只有一個理由。」
「什麼理由?」她傻傻地問。
「他乘人不備!」他不自覺地收攏在她腰間的手,以防她激動得掉下馬去。「你忘了一年多前渥爾多出使南夏,劃定兩國以大汝嶺為界,如今石天毅破壞盟約,主動興兵,豈不是乘人不備,勝之不武?」
「你強詞奪理!自古以來南夏烏焱便以皎月河為界,是你們先興兵犯界,欺我南夏,我們石將軍只不過是索回南夏土地罷了!」
「你們石將軍?」孛古野語調低柔,隱含怒氣。向來他都不喜歡杜海棠將兩人分列敵對位置,但不悅的情緒從來沒有像這次這麼強烈。
「不是我們南夏國的石將軍,難不成還是你們烏焱國的不成?」杜海棠轉頭想瞪他,他立刻箍緊她的身子,「你給本王認真騎馬,不然明日本王便奏請父皇加派大軍征討‘你的石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