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過叔叔了,他說公司里有個新來的工程師,他們想幫他打知名度,所以才讓他掛名總設計師。我跟那工程師談過,其實他也不願意這樣。但這是公司的策略,他是到昨天的發表會上,才知道自己還是掛名。如今他己經遞出辭呈了。」
但是,傷害已經造成。
邢雙芸不確定這事對那位魏先生的打擊有多大,可光是眼前汪笙的模樣就讓她十足擔心,那秀氣的彎彎雙眉皺得好緊。
「這樣啊……」汪笙杏眼里出現一抹希望的光,起身進屋,「那我去打電話。」
邢雙芸也跟著進入汪家屋子。
汪氏夫婦上班去了,客廳里沒其他人。汪笙拿起話筒,迅速按了紙片上的號碼,而牧羊犬跑進屋子,匍匐在小女主人腳邊。
「阿笙,我找到了!」爽朗的聲音突從樓上傳來,「快打開音響來听吧……啊,雙芸你來了?」
邢雙芸朝他微笑,食指擱在唇上,示意不要打擾汪笙打電話。
汪懷瑋臉色一變,「她……打給魏胥列?」
邢雙芸點頭,隨即上前一步擋在汪笙身前,阻止汪懷瑋逼近。
「她怎麼會有電話號碼?」完了完了,老爸會把他海扁一頓的!
「我給的。」
汪懷瑋眼楮瞪得老大,幾乎就要掉出眼眶外,「你你……你給的?你這是要害死我嗎?」
「只是打個電話,有什麼關系?你如果真的為阿笙好,就應該帶她去找魏胥列,而不是幫著你爸把她盯得死死的。」
「我听我爸的話,也不能算錯啊。」幫老爸,妹妹傷心;幫妹妹,自己傷心。兩面不是人,嗚。
「你爸太保護阿笙了,現在都什麼時代了,十八歲已經當媽的人大有人在,阿笙卻連談個戀愛都不行,你爸打算一輩子都把她關在家里嗎?」
「欸,你別拿你那一套教我小妹。」汪懷瑋難得正色,「她還很單純。」
「放心吧。」邢雙芸唇角輕揚,清秀的臉蛋漾出幾分邪氣,「我把阿笙當妹妹,不會讓她跟我一樣步入『歧途』的。你拿的是什麼?李玟的CD?」
「阿笙突然說想听她的歌,還指定要听「暗示」,我在那堆CD里面找了好久才找到……」他見汪笙放下話筒,「阿笙……」
「沒找到人?」邢雙芸關心地問。
汪笙的眉皺得更緊了,「我,我想過去看看……」
「好啊。」邢雙芸瞄了汪懷瑋一眼,「我陪你去。」
「不……你幫我去看看。」哥哥的嘴錯愕地張得好大,瞬間教她想起了昨天他那副哀怨的臉,還有父親蒼老蠻橫、對著自己卻百依百順的臉,是不該再讓他們擔心了。
「那我們一起去,只要懷瑋不說,你爸不會知道的。」邢雙芸又斜了汪懷瑋一眼,「對不對,懷瑋?」
汪懷瑋嘴巴張得好大、好大,再大一點就可以把一顆棒球塞進去了。
她忍不住又問︰「怎麼樣,你能不能保密?你這個做哥哥的總該有點擔當吧?」
邢雙芸挑釁的語氣、妹妹期待的神情、老爸凶神惡煞的臉孔……唉,是誰說,愛是最甜蜜的負擔?
「我有車。」他模過電視機上的鑰匙,長嘆一聲,「坐我的車去吧。」
鐵門上,紅紙寫著大大的「出售」二字。
南風卷起地上的塵沙、紙屑,飛過三對錯愕的眼楮前。
「賣了……」汪笙杏眼一眨也不眨,連砂子飛進眼楮里也毫無所覺。
「阿笙,你還好吧?」汪懷瑋抓住妹妹肩頭,緊張地問著。
她怎麼好象一瞬間被抽離了靈魂,眼神全然空洞?!
「只是要賣,還沒有賣掉。」邢雙芸仔細看了紅紙上寫的電話號碼,拿出手機來撥號,「這是他的手機嗎?打打看……」
「別怕、別怕,老哥就在這里給你靠。」汪懷瑋扶著妹妹蹲下來,心疼地拍著她縴弱的背脊。見她眼神一徑空茫,似乎根本沒听見他在說什麼,忍不住道︰「阿笙,很難過的話,就哭吧。」
小妹的表情永遠是變化鮮明的,嘻笑怒罵,一天二十四小時,只要她醒著,總是有千變萬化的情緒洋溢在臉上,而各式各樣的笑容當然遠比哭來得多,可這次她離家又回來,這兩天幾乎都沒看到她的笑容。
「不會有人看到的,難過就哭吧。」他又道。
妹妹不愛哭,但也不會壓抑自己,平常有點不順心的事就會哭,而且哭過就算了,但現在卻是這副模樣,他實在很擔心。
「他為什麼要賣花店?和『拉斐爾』的合作既然沒有成功,為什麼還要賣花店?」
汪笙表情極度焦慮,眼楮里沒有半點氤氳的水氣,幾乎可以听到她大腦快速運作思考的聲音。
「喂?請問是魏先生嗎?」
汪笙一听到電話撥通了,立刻跳到邢雙芸身邊。
「你姓文?那魏胥列呢?不,我不是汪笙,你……喂?喂?」她無奈地搖頭,「斷線了。」
之後重撥了幾次,再也無法接通。
沮喪不己的汪笙又蹲了下來。
邢雙芸和汪懷瑋相視一眼,現在也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汪懷瑋輕道︰「阿笙,還是先回去吧。」
忽地,汪笙猛然站起,小臉上重現一絲希望光明。
「我想去一個地方。」
「哪里?」
「公司。」
桌上分機響了,丘爾勤按下通話鍵,「誰?」
「經理,汪小姐找您。」
「汪笙?,請她進來。」
門一開,進來的少女立刻環顧室內,目光掠過他,沒有稍作停頓,確定只有他一人之後,才點點頭,算是招呼。
「怎麼會來?」丘爾勤示意門外的秘書泡咖啡。
汪笙坐下來,「我……剛好路過。進來看看。」
「要看也不是看我吧。」他一句話就戳破她別腳的謊言。
這話讓汪笙第一次在他面前臉紅了,「你……」
「有什麼事嗎?」能讓這個避他唯恐不及的少女主動踏進他的辦公室,一定是很嚴重的事。
汪笙吸口氣,鎮定地問︰「魏胥列有來嗎?」
丘爾勤一怔,「他為什麼會來我這里?」
「因為……」你們是大學同學,就算有過不愉快,那天下午應該也解開了部分心結,他踫上這麼大的困難,應該會找你商量。汪笙想著,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還是走吧,反正魏胥列似乎真的沒有來過這里,「我──」
「一個月不見,你曬得很黑。」丘爾勤開口,正好切斷了她欲出口的話,「去墾丁玩嗎?」
「我……」
「還是在花店工作?」
汪笙幾乎驚跳起來,「你、你……」可惡,在這只狐狸面前她一句話都說不好,「你怎麼知道?」
「你那天跟魏來公司,我雖然覺得跟著他的女孩身影很熟悉,但是你的皮膚實在太黑,所以當時並沒有認出來。而這兩天再看到你,還有你跟他說話的情形,不猜到也難。」他溫柔的眼閃過一抹落寞,但迅速又恢復笑意,「請安心坐在沙發上,經理室的沙發很安全,沒有針或圖釘,你可以好好坐著。」
汪笙暗罵自己沒用,只得拉拉衣襬坐好,「我以為他會來。」
「妳太看得起我了。」他唇邊浮起苦笑,「魏很好強、也很傲,從當年我和諦琳在一起時,我和他就決裂了,那天還是我們畢業之後頭一次見面。」
見她欲言又止,顯然想問詳情,他續道︰「諦琳是我們那一屆的校花,魏追了她二年,終于在大四的時候和她在一起,可是沒多久就面臨到現實的考驗。」
「你說未來的出路?」
「對。」他贊賞地看她一眼,「魏有天分,但是不太認真念書,他寧願把時間拿去陪諦琳,功課只求能順利畢業就好。諦琳家境不好,但她一直很用功,想找個安定、收入又好的工作,也想覓得一個能讓她的未來有保障的對象。而我大學四年一直是班上的第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