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實在不應該來,只是,內心的渴想一再鼓動……果然,落得失望一場。
她忍不住必心地問︰「她不會讓你過敏吧?」
魏胥列的眼迅速閃過一抹難解的情緒,「會啊。」
「阿笙呢?」起床之後一直沒見到汪笙,文仲練問了。
「她說下午要去找朋友,請假。」魏胥列正在結算帳目。
「哦。你昨天……和諦琳談得怎麼樣?」
「只是聊聊舊事,沒什麼。」
文仲練搔搔頭,努力斟酌字句,「你們沒吵到阿笙吧?」
「她听到我們的對話了。」
他張大嘴,「她听到了?那……她有什麼反應?」
魏胥列瞄他一眼,「你何必這麼緊張?」
「當然緊張啊,諦琳以前跟你在一起,而阿笙……」他一急就更不知道該怎麼說了,嘆息一聲,「可惜,阿笙也……」
還未說完,一名男子即步入店內,年紀約三十出頭。
「請問,這里有代客送花和唱歌的服務是嗎?」
文仲練點頭。
「啊,那我還真是挑對了時間來。」男子顯得很高興,「是這樣的,我想送花給一位汪笙汪小姐……」
第七章
午後,汪笙坐在荷花池畔,怔怔望著滿池粉瓣與綠葉,任由身後那一雙手為她梳理頭發。陽光被頭頂上繁密的樹葉分割,不規則地灑在她落寞的臉蛋上。
「妳真的要回去?」邢雙芸輕問,繼續梳理她柔軟的發絲。
「明天,或後天吧。反正東西不多,隨便收收就可以回去了。」汪笙回神,隨手拔了一把青草。
「那你租的地方怎麼辦?」
「當初住的時候沒有簽約,他們不會不讓我搬的。」
微風徐徐吹來,樹蔭下涼爽得正好適合睡午覺,路過的大學生們都好奇地望著這兩個悠閑的女孩。
「阿笙,出了什麼事嗎?」邢雙芸輕攏起她頭發,仔細梳成馬尾。
「沒啊。」
「你今天特地跑來學校找我,就只為了告訴我,你要回家了?那你的事業呢?」
「放棄了。」她弓起雙膝,下顎抵在膝蓋上,「雙芸,你有喜歡的人嗎?」
邢雙芸一怔,「……算是有吧。」
「他知道你喜歡他嗎?」
她又是一怔,還沒回答,就听汪笙輕輕呢喃著自己的心事──
「我猜他不知道。如果跟他在一起只會讓他生病,你還要跟他在一起嗎?」
「阿笙,你到底遇到什麼事?」
十八歲正是無憂無慮的年紀,汪笙也向來把這四個字發揮得淋灕盡致,這般低幽的語氣還是第一次從她口中吐出。邢雙芸真有些擔心了。
「踫到我再努力也不能改變的事。」綁好馬尾,汪笙甩甩頭,拿起飲料吸了一口。
「跟那天的魏先生有關嗎?」邢雙芸試探地問,見她身子一僵,心中已有了底。「你跟他處得不好?」
就是越來越好才會心煩哪。她忽道︰「雙芸,你家公司最近有計畫要發行什麼游戲嗎?」
「怎麼了,你想玩嗎?」不曾見過她玩電玩的。
「沒有,只是問問。因為听說你們最近跟一個私人工作室合作,要發行一款電腦游戲。」
「有嗎?我這兩天才去過公司,沒听見有什麼新游戲的消息。」
「哦。」看來魏胥列還有得等了。「如果有什麼游戲要發行,你幫我個忙,催他們盡快安排游戲上市,可以嗎?」
「好啊。」跟現在代理公司事務的叔叔說一聲就可以了。「不過,為什麼?」
汪笙低首把玩青草,「算是我送給別人的一點心意……臨別的禮物。」
今天提早下課──九點。
汪笙收了教材,離開書房,學生家長卻一直跟在身後。
「老師,時間過得真快,你教我兒子也滿半年了,我特地準備了一點冰品,吃完再回去吧。」
「可是,我想早點回──」
「用不了多久時間的,來,請到客廳去。」
陸先生一向溫文,這還是頭一次打斷她的話,還顯得很急迫,汪笙只得勉強答應了。
「這是……」她愕然瞪著滿桌食物。
這些東西可不只「一點」,也不只是「冰品」,一堆水果、餅干、飲料,還有布丁豆花!
「老師說過喜歡吃布丁豆花,所以我也準備了一些。」陸先生解釋。
四大碗,還真是「一些」啊。
而且,她只跟學生提過布丁豆花,這種小話題學生家長怎麼會知道?
陸家就只有男主人和兒子,女主人已過世兩年,此時客廳里別無他人,汪笙警覺地往門邊挨去。
「我還是不打擾了……」
「老師,這只是我的一點心意,請你留下來吧。」陸家男主人擋在大門前,臉微微赧紅,「不會太耽誤老師的時間的,只要十分鐘就好。」
雖然不知道他打什麼主意,不過自己柔道黑帶的身手可不是混來的,只要什麼都不吃,應該不會有問題吧?
她點點頭,「那叫小棠一起來吃吧。」
「小棠他去洗澡了。」
可疑的缺席!
汪笙鎮定地在沙發上落坐,坐姿端正,對滿桌食物看都不看一眼,「陸先生有什麼事嗎?」
「沒有,就只是請老師吃點東西而已。」陸先生雖然頗緊張,仍保持一貫的翩翩風度,他又招呼著,「嘗嘗西瓜,又甜又多汁呢……」
無奈他再怎麼殷勤勸誘,汪笙總是笑語推辭,不斷地找話題聊,而且不時瞄著腕表。
「我真的該走了。」十分鐘後,她非常仁至義盡地說道。
陸先生也是頻頻望向鐘,神色焦慮,一听此言,不免急了起來。「可以再多等一下嗎……」
突地,門鈴響起,他眼楮為之一亮,立刻過去開門,而一開口就是埋怨,「你們不是從不遲到的嗎?」
「今天只有我一個人,所以比較慢。」
汪笙才剛起身,乍聞熟悉的聲音,回頭就見一綠色長圍裙進入屋子。
魏胥列?!
汪笙錯愕地瞪大眼,看著他捧了一大束紅玫瑰根據送花經驗,那是一百零一朵。
「汪小姐,有人托我們送花給你。」相較于玫瑰新鮮的艷紅,魏胥列的臉則僵硬得恍如剛自冷凍櫃出來般冰冷,聲音也異常生硬。
「他要轉達的話是︰『也許我年紀大你很多,也許你不想跟個妻子過世、還有個兒子的男人有牽扯,但我是真心的,請你給我一次機會好好表達我的真心。』」
這──這不就是他們「矩陣花屋」的代客送花服務嗎?
汪笙愕然張著嘴,終于知道她被堅持挽留的原因。
陸先生滿意地看著家教老師臉蛋逐漸染上紅霞。
丙然,年輕女孩就愛這一套,雖然他年紀大了些,又結過婚,對她來說不是很適合的對象,但只要有心,必定能打動她的!
可是這送花的,臉色真難看。他是叫他來求愛,又不是來送葬。
「另外他有一首歌要送給你。」魏胥列仍抱著花束,垂眼注視慢慢走到面前的汪笙,輕輕唱出──
「听見星星嘆息用寂寞的語氣
版訴不眠的雲是否放棄日夜追尋風的動靜
心事不停變成臉頰的淚滴
你始終沒留意我特別在乎你
你卻像風一般左顧右盼而行
全世界只有你不懂我愛你我給的不只是好朋友而已
每個欲言又止淺淺笑容里難道你沒發現我渴望訊息
我應該如何讓你知道我愛你連星星都知道我心中秘密
今夜在你窗前下的一場雨是我暗示你我有多委屈」
緩慢的曲調,層層堆累的情感,終化為高昂的音符,再緩緩沉落,融在他深沉的黑眸中。
不是敷衍了事,是真正在唱一首情歌。
而後遞上一百零一朵紅玫瑰,他微微一笑,不改平日的嘲弄笑法。
汪笙不能自抑地,眼中泛著水霧,「你……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