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好象有我們代替人家男朋友送花過去的小姐哦,再不久,可能會有哪個女朋友鬧分手的怨男上門來砸雞蛋了。」她接口說著,和文仲練相視大笑。
魏胥列慢慢轉頭,瞪著笑得賊兮兮的兩個人,「你們在高興什麼?」
「生意很好,當然高興。」汪笙依然笑著,手里抓了一把雛菊裝入花瓶,藉以逃避他要殺人的目光。
「你們『愛語速達二人組』差不多該出發了。」文仲練看了時鐘一眼,提醒著。
魏胥列起身拿了杯冰檸檬茶,「我不去。」
汪笙和文仲練相視一眼,交換個「看吧,他惱羞成怒了」的眼神。
她笑咪咪道︰「不行哦,這束花要在一點鐘送給你的愛慕者之一耶,讓人家失望不好吧?」
鮑車上人不多,空位多得很,可上了車,汪笙卻直接挑了旁邊已經有人的位子坐,魏胥列只好隔著走道坐在她隔壁。
「你這麼討厭唱歌啊?」汪笙撫著手里花束中柔軟的桔梗花瓣。
他臉色依然不善,沒有回答。
「可是你唱得很好啊。」小心觀察他臉色,她又道︰「我說真的,你唱歌很好听,大家都喜歡,又能賺錢,有什麼不好呢?」
魏胥列睨一眼,「你就只想到錢嗎?錢對你就這麼重要嗎?」
「錢不重要嗎?難道你經營花店和工作室,不是為了錢?」
如今自己有目標了──存五十萬買下花店。不向家里拿的話,這筆錢是個極大的考驗,雖然花店的工作越來越累,加上一禮拜有兩個晚上的家教,讓她常忙得暈頭轉向;但為完成目標,仍努力撐著。
魏胥列抿抿唇,望向窗外。
錢的確重要,可以決定被選中的人是他、還是丘爾勤。听著,他濃眉不自覺的緊擰起來。
「算了……唉,可惜我唱歌難听,不能替你唱……你可以教我怎麼唱歌嗎?要怎麼唱才能像你唱得那麼好听?」看出他心情不好,決定帶開話題。
「烏鴉一輩子也當不了夜鶯。」
「你!」汪笙一氣之下舉起花就要往他臉上砸,但卻強忍住,恨恨一哼,「一點都不值得同情。」也賭氣地轉頭看著窗外。
以往踫到這情況,汪笙講不過他,就會很無賴地一直挨過來,可最近卻都只是咬牙切齒一番便作罷。甚至刻意回避與他的接觸;那天小車禍之後,她說他手傷沒好,不能騎腳踏車,此後他們就改搭公車送花。
怕是傷好了,她也堅泱不再用腳踏車當交通工具吧。
那時在醫院的急診處,面對她的疑問,他作了太過詳細、而如今想來讓自己非常後悔的回答!
「我是嚴重的過敏體質,大部分的人和動物都會讓我過敏,輕微一點就出疹子,嚴重的時候全身會又癢又痛,甚至二十四小時不停的打噴嚏。醫生診斷不出原因,也沒有藥可以治療。」
因為縫了八針,醫生囑咐要保持干燥,所以後來的幾天他難得穿上短袖衣物。汪笙不時趁他沒注意時──她以為他沒注意──盯著他的傷,還有手臂上那玫瑰色的紅斑。
那是過敏反應──當時車禍摔倒,他的確接觸到她的肌膚。
自此汪笙躲他像在躲鬼,迫不得已必須跟他在一起,例如送花時,絕對會保持一公尺以上的距離。
罷開始,他沒想過要解釋自己的情況,畢竟是怪病,不想嚇到這個小女生,只要自己多小心就好。後來彼此越來越熟才想到要告訴她,但是也沒說,因為考慮到也許她根本不會相信,還以為他在開玩笑。
其實真正的原因是──他希望,他不會對她過敏,就像文仲練和虎斑貓那樣。
但希望終究破滅了。不但會,而且頗嚴重,他癢了好幾天才逐漸消褪,而當時只不過是抱住她幾秒……
這幾天,偶爾會看見汪笙怔怔出神,話也少了,明亮的杏眼經常是空洞的。文仲練關心地問她怎麼了,她只是笑著回答︰在發呆。
偶爾他也會在某個東西的倒影中,見到自己有這樣的神情。
發呆?不是吧?
懊說是那種他會稱之為「落寞」的情緒才對。
「喂,下車了!」汪笙一連叫了幾聲,才喚回他的注意力,不免奇怪地盯著他,「在想什麼?」
「想怎麼教烏鴉唱歌。」
汪笙作勢往他胸口打了一拳,怒氣沖沖地轉過身──
「下次就讓你坐過站,我自己去送花!」
「還沒有消息?」魏胥列見掛了電話後的文仲練搖搖頭,眉峰隨之聚攏。
「『拉斐爾』說他們要好好安排,再過一陣子才會大舉在媒體上宣傳,所以現在我們還有得等。」文仲練見好友臉色不佳,勸道︰「雖然游戲是我們完成的,他們只要負責宣傳,可是大公司有他們的考量,就再等等吧。」
「當初說一個禮拜以內一定有回應的是他們,現在說要再過一陣子的也是他們。」魏胥列不耐地哼聲,「總之我們就只能听他們擺布。」
「『四境』今天打電話來,」文仲練頓了頓,知道他不愛听到那人,仍得說下去,「他們還是想邀我們加入。打電話的是位朱小姐……」
「你回絕了吧?」魏胥列的眼難以察覺地閃過一絲陰影。
「當然。」
「那就好。」他轉身上樓。
「唉──好累。」
一踏出陸家大門,汪笙伸個懶腰,虎斑貓自動跟了上來。
「陸先生越來越煩了,都跟他說我要回家休息,他還一直、一直叫我留下來吃冰。要吃我不會自己買啊?」
一旁的虎斑貓喵嗚一聲,似是贊同她的話,又像在罵她笨得要命,有免費的冰竟然不吃。
「干嘛,你想吃冰啊?」汪笙往下睨了貓一眼,「好啊,我們就吃冰。」
到便利商店買了布丁口味的冰棒,她邊走邊吃,慢慢走回花店。由于疲憊使然,原本不到十分鐘的路程讓她越覺漫長,腿也一次比一次難以舉起邁步,索性在路邊蹲了下來休息。
虎斑貓這時立刻靠過來。它覬覦那支冰棒好久了。
「吃吃吃,你是貓吃什麼冰啊?這麼好命,還吃布丁的,甜不死也會得糖尿病,你這笨貓。」一面嘮叨,汪笙還是扳了一小塊冰喂貓。
貓兒喵嗚一聲對她的「貓身攻擊」表示抗議,一邊迫不及待地把冰吞下去。
「你啊你啊,愛吃又沒原則,如果你是狗,壞人隨便丟根骨頭,我看你就什麼都不顧了。我家咕嚕才不像你這麼差勁,它可愛又勇敢……」
又是喵嗚一聲,貓眼露出「少在我面前提到狗」的警告眼神。
「哎唷,你知道咕嚕是狗啊,」汪笙故作驚訝,「狗有什麼不好,忠心又熱情,哪像你懶惰愛吃又厚臉皮,你要多向狗看齊才對,不然你主人……」
她驀然住口!
「好了,趕快回去吧。已經很晚了。」汪笙跳了起來,繼續往前走。
別想他!想到他總讓自己有種世界變成憂郁藍色的錯覺,好象再也沒有任何事能讓她開心起來。不要想、不要想,趕快回去睡覺吧。她這樣告訴自己。
到了路口踫到紅燈,雖然左右沒有來車,她還是規矩地停下來,不理會虎斑貓站在她腳邊,渴望地盯著她手上還有一半的布丁冰棒。
一個高中生模樣的男孩騎著腳踏車過來,也停在斑馬線前。
汪笙咬著冰棒,想到「愛語速達二人組」不再是腳踏車二人組,現在是公車二人組了,再過些時候,可能就成為「記憶中的二人組」……
嘆了口氣,想回家的念頭竟逐漸強烈起來……
想回到無憂無慮的生活,只要念書就好,順順利利地出國留學、念個博士回來當教授──她曾經很想在教育界任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