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三了,他反而更熱中于社團活動,班上幾個哥兒們看在眼里,知道他為什麼這樣,有些人已經提醒他不要玩社團玩瘋,忽略了功課。
其實,他只是想給自己找事情做,藉由忙碌去遺忘那段感情。
說穿了,他也放不開;但理智更清楚,再怎麼放不開,傷害的永遠只是自己。
「如果我能學到你一點放開懷的皮毛會更好過。」她感嘆︰「我用課業和工作讓自己忙得像陀螺,以為可以就這麼忙到忘記,但是每夜睡覺前那一段清醒時間里,還是會忍不住哭濕枕頭,然後第二天腫著眼楮上課,不斷不斷重復溫習傷心的情緒--」頓了住,她懊惱地皺眉。「讀書都沒那麼用功過。」心傷卻拼命地在復習,讓朋友擔心,也讓自己不好過。
「這表示妳重感情。」說這話時,柏烈旭的眼里不自覺透出疼惜。
她搖頭。「這表示我太情緒化,如果能理智一點或許就不會那麼傷心。」
但,即便馮定邦已經把話講明,說要結束、要分手,在心底,她還是在等他,等他回頭,等他來到她面前要求重新開始……
是因為她舍不下這段感情,還是像葉秋說的,她只是不甘心就此放手,因為說分手的人是他不是自己?
她厘不清,至少,在整件事情過了快一個月的今天,她還是想不透,跳月兌不開。
「別鬧了,如果能夠理智就不叫感情了不是嗎?」他拍拍她肩膀,為她加油打氣。「慢慢來,不要操之過急,很多事情時間會為我們作更妥善的處理。」
「你--」他的話讓她訝異。「你不像外表那樣。」
「什麼?」
「我听過你的事,很多人說你玩世不恭可是頭腦很好,外貌出眾但是花心,所以身邊有很多女孩子圍繞,可是--」她搖頭。「你根本不是那樣的人。」
「我也听說過妳,我在法律系的學長說妳每學期鐵定包辦前三名之一,在班上滔滔雄辯言詞成理,可以一人抵千軍,辯到群雄不起,嗯……妳將來一定是個厲害的律師。」
「呃……」這樣的恭維她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也讓她想起馮定邦對她的批評。「我真的那麼強悍?讓男孩子退避三舍?」
知道她指什麼,柏烈旭立刻搖頭。「表面上妳是如此,但那畢竟不是妳。」
他看到的梁雨萍脆弱得像酥餅,幾乎一踫就碎,會笑也會掉眼淚,不是氣勢凜人、驕蠻無理的強悍,也不是大女人沙文主義的信徒,只是比起時下的女孩更有自己獨立的主見和人生觀,十分看重感情也想不開的傻女孩。
見她一臉疑惑,他說明道︰「應該說那只是一部份的妳,不是全部的妳。」
「你讓我懷疑自己的年紀長在狗身上。」比他大了四歲,觀察力卻停留在十七、八歲那個時候沒長進,被人看個清晰,自己卻還不知道對方有多少底。
「沒那回事。」柏烈旭笑說,動手收拾餐盤,順道收拾她的。
「我自己--」
「是朋友吧?」他阻止她,先一步整理好起身,有點責怪意味地瞥了她一眼。「計較這麼多。」
「說的也是。」她笑自己獨立過頭,什麼都想靠自己。
「對了,」他突然想起來。「陸大哥說他進了新的咖啡豆,想請我們去喝喝看。」
說來好笑,人與人之間的緣份就是這麼簡單又奇怪,在幾次光顧之後,他們成了老主顧,不知不覺間和老板陸雲槐作了忘年友。
「什麼樣的咖啡豆?」她問。
「台灣咖啡。」
「咦?台灣也能種咖啡?」
「不多,所以價格昂貴,不好買。」
他們閑聊,相偕走出學生餐廳,一直沒有發現身周零零散散特別注意的眼楮,也無心去想是不是會有什麼流言蜚語。
「妳跟他在交往?」
梁雨萍抬起頭看著沒聲沒息殺到面前的葉秋,一臉迷茫。「誰?」
「妳。」
「跟誰?」
「柏烈旭。」
「干嘛?」
「交往,」
「誰說的?」
「先別管誰說。」跑得她快渴死了。葉秋截來梁雨萍桌上的水,喧賓奪主咕嚕嚕灌了好幾口才滿意地咂咂舌。「從實招來,什麼時候的事?」
「沒有的事我怎麼招?」這個包青天作得很烏龍。
「沒有的事學校會傳得甚囂塵上?」
「我怎麼不知道?」
「所謂八卦,就是當事人不知道的事情才叫八卦。」
「既然是八卦,妳緊張什麼。」她白了好友一眼埋頭回教科書上。
「無風不起浪,無糞不招蠅,如果沒有一點點可疑的行跡,那些嘴碎的人哪來的糞可以扒。」
「妳也是蒼蠅?」她笑看自掘墓穴的葉秋。
呃--「至少我是只實事求是的蒼蠅,」
「八卦十個里頭有九個是假的,妳窮緊張什麼。」看來是沒辦法在閱覽室里讀書了,托她的福,她成了噪音來源又是八卦焦點。
梁雨萍整理好背包,往外走。
葉秋跟在後頭。「我怕妳的八卦是那第十個。」
「妳之前不是說結束一段戀情最好的方法就是去找另一段戀情?」
「但不包括去找一個聲名狼藉的對象,柏烈旭不是--」
「我把他當弟弟看。」她回頭,敲敲好友的腦袋。「別忘了,他小我四歲。」
「真看上眼,妳大他十歲也一樣被啃得尸骨無存!」葉秋看看左右,傾身向她︰「據可靠消息指出,那家伙曾經跟快三十歲的女人交往,根本不挑。」
「妳將來要考調查局嗎?」據可靠消息?
「干考不考調查局什麼事?」葉秋皺起眉頭。「我問的是妳跟他的事。」
「我跟他只是朋友,之前不是說了嗎?那天陪我喝咖啡的人就是他。」梁雨萍幾乎要嘆氣。「他不是妳說的那種人。」
「身高一米八、體重七十二,不笑的時候像駭客任務里穿黑色風衣的基努李維、笑的時候像征服情海的阿湯哥,這種男人先天禍水後天土石流,要不得、要不得。」
梁雨萍苦笑,葉秋老是這麼主觀獨斷,對男人尤其嚴苛。
「所以我說……」
「葉秋--」
「別吵,我還沒說完,因此呢,我要鄭重提醒妳……」
「妳後面--」
「小學老師沒教妳別人說話的時候不要打岔嗎?」她要趁雨萍還沒昏頭前趕快把人拉起來,救她一命。「那種人不能相信,小頭銳面、尖嘴猴腮……」
罷又是誰說他笑起來像湯姆克魯斯?梁雨萍哭笑不得,有葉秋這個寶貝好友在身邊的時候,哀傷很難具體成形再次糾纏上她。
「總而言之呢--像他那樣的人應該貼著前有落石的危險標志,提醒生人勿近、路過小心。」
「沒錯!」
咦?誰的聲音?葉秋回頭--
「啊!」他、他他他什麼時候到她後面的?葉秋再扳正臉怒瞪手帕交。「雨萍!」沒義氣!
她無辜地聳聳肩。「是妳不讓我說的。而且妳說的事情我也知道,事實不是妳所听說的那樣,謠言止于智者,難道--」她驚奇地看著她。「妳是笨蛋?」
「夠了,真是夠了!」葉秋氣得瞪眼。「我是擔心妳耶,妳這家伙什麼都好就是重感情這點糟糕,看看妳,最近瘦了一大圈!」
「我知道妳擔心我,但是我沒問題了,真的。」
無奈翻了白眼,旁邊欣賞好戲的柏烈旭笑著看她。
「但是學校里的小道消息--」
「反正都是在大學最後一年了,就當是奉獻嘛,大學這幾年我在學校沒有什麼豐功偉業,有這麼一個八卦可以傳也不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