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一說,更是挑火雷君霆。
原以為她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結果──這笨蛋女人來找他是為了夏依。
她記得夏依的生日,卻不知道今天是他的生日!
「笨蛋。」
「你就不能敬老尊賢一下嗎?我還大你三歲,照理說你應該叫我一聲姐姐。」
「兩歲!」
「什麼?」
這情況──褚真看看還在發愣的冉琳琳,向兩人道謝。
「不用謝我,救人的是他,我什麼忙都沒幫上。」
揣測那張冷淡的臉,褚真一笑︰「如果沒有你,我想會長是不會主動幫忙的。」
「沒那回事。」手背敲上身邊人的胸膛。「他會幫忙。」信誓旦旦。
會嗎?就連話題中的主角都質疑她的話。
相較之下,褚真還算是了解他的個性;今天如果沒有陸雲儂在場,他的確會選擇冷眼旁觀。
自小在勾心斗角的環境中成長,想安穩度日就要付出代價,過多的心力花費在如何與自家人周旋;另一方面,花在不相干的人事物上就少了,甚至可說沒有。
有幸得他關照的,目前只有夏依和渾然不覺的陸雲儂。
「ANYWAY,無論如何都要謝謝兩位,是不是,琳琳?」
「啊?喔,嗯,謝謝。」再琳琳想到什麼,目光移向雷君霆。「生日快樂。」
「謝謝。」雷君霆淡漠接受。
拉扯他袖口。「人家誠心跟你說生日快樂,你的回答這麼冷淡像話嗎?」
冷眼斜睞。「要你管。」
冉琳琳的話提醒他遭她冷落的事實,情緒又是一沉。
「我看不順眼啊,這樣太沒禮貌了。」
「哼。」
「欸,等我!」怎麼先走了?不管了,先追上再說。「拜,學校見。雷君霆,你等我啊!」
「琳琳──」目送一段距離,褚真覺得自己應該開口。
「嗯?」
「你還要繼續逛,晚上出席他的慶生派對?」
「我爸已經回函出席,一定要去。但在這之前──真姐,陪我去喝點什麼紀念初次失戀好嗎?」
「你確定?」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雷君霆喜歡她,而且是非常喜歡的那一種。」多話易怒的雷君霆是她在學校未曾見過的另一面。
大概,也只有陸雲儂有幸見到而已。
「我很好奇,他們兩個人什麼時候開始?又怎麼開始的?」
「我也想知道。」唉。「我一直以為傳聞十中九假。」校內的確有傳言雷君霆和陸雲儂的曖昧,只是從無跡象可循;論傳言熱度排行,這謠言是最末一則。
她一直以為是假,沒想到……
「的確十中九假,但總有一個是真的。」連褚真也不得不佩服起來,雷君霆的保密功夫確實到家。
「是的,總有真的。」冉琳琳嘆氣道。
出師未捷身先死的感情只好和淚往肚里吞。
「你不說,我怎麼知道?」
後頭陸雲儂的聲音始終甩不掉,人亦追至他身邊並行。
「雷君霆,你的脾氣來得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沒有人比我更有理由發脾氣。」
遲鈍!旁人閑事她樣樣沒放過,唯一忽略的就是他對她的感情。
也許從不明白表示的自己也有錯,但對她與對別人的冷熱態度落差之大,再怎麼遲鈍都該能看出端倪,偏她就不。
比恐龍還遲鈍!他氣忖。
「就算我真的不知道今天是你生日,你也不必發那麼大脾氣啊!」
「夏姐有告訴你她的生日?」深知夏依個性,根本不會在乎這點小事。「沒有吧?既然如此,你怎麼知道?」
「依依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生日。你忘了嗎?她是棄嬰,在育幼院待了十一年,怎麼可能知道自己的生日?她的生日是我訂的,十二月二十五日是我送她的生日,我怎麼可能忘?」
「我呢?你從來沒問過我。你在乎任何一個與你無關的人,就是沒有我。」
「我才沒有。」
「你連我的生日都不知道。」
「嘿,你很小器耶!」
「這不是小不小器的問題,你甚至讓我懷疑在你眼中我是不是連朋友都算不上,你連我的生日都不知道。」
「誰說我不知道?」真是氣死她了。「我知道啊!我還知道你每年生日都會舉行派對,依依會告訴我啊。」
「既然如此,為什麼每年我生日的時候你都沒有反應?」
「誰敢啊。」她慢下腳步被拋在後頭,聲如細蚊地咕噥︰「第一年就被你媽跟你家那尊老門神擋在外頭,丟臉死了。」
十二月的冬天夜晚拿著一份禮物興高采烈前去,結果被擋在外頭不得入,這時身邊還經過不少人,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若不是脾氣夠硬,不肯在人前哭,早就淚灑當場。
雷君霆听見她自言自語,但不清晰。
走回頭站定在她面前。「跟我母親有什麼關系?」
「沒事。哎呀,反正我知道,只是忘了而已。」真煩,這種被人攔在門外不讓進的丟臉事哪能提啊。「你希望我送你禮物嗎?」
「你已經送了,兩巴掌和兩個不成氣候的地痞。」淨是麻煩。
「我又沒有很用力。」會痛才有鬼。
「我懷疑你是不是有在反省。」
「我不認為自己有錯,是你說得太過份我才會動手打你。」不過在大街上這樣,的確讓他很沒面子,有點小後悔。「你生氣?」
「廢話。」
「好吧,那你說,要怎麼樣才能消氣,我照辦就是。」
「晚上出席我的生日派對。」
「咦?」
「在雷家,男孩到十六歲就是成人,往後要當作大人看待,甚至進公司見習,今天算是我的成年禮,我要你參加。」
「免了吧!」多年前的難堪記憶回籠,嚇得她退避三舍。「不要,打死我都不要。」被趕的滋味很難受哩。
「理由。」
「我──會怯場。」
「這世上找不到比你更厚臉皮的人。」
她瞪他。「我沒興趣。」
「出席派對要什麼興趣?」不過是場聚會。
「那──」
「不是真正的理由說服不了我。你的謊話說得別腳,騙小孩子可以,要想騙我還要再練幾年。」
「我討厭你的少年老成。」
「這已不是第一次听說。」
「我不喜歡那種場合,我不習慣。」這是實話之一。「反正,我堅決不參加。」
「就算絕交?」
「你、你小孩子啊!說絕交就絕交。」
「過今天才滿十六,連法定年齡都不到。」
氣死人的超齡發言。「隨你便。」
可惡!鼻頭酸熱酸熱的。
為什麼要因為他這句絕交難過?不過就是少一個朋友而已,她在難過什麼?
但──她就是難過啊!難過得不得了!
他應該知道她有多看重朋友,卻拿這點來逼她,可惡透頂!
如果後悔是這種氣惱自己的感覺,那麼他的確嘗到了──在看見她發紅的鼻尖、听見細微的一聲抽噎之後。
「別走。」將欲離的她拉回身前。「不想來就算了,我不是那麼在乎。」違心論說得有多勉強,他心知肚明。
他當然想她在場,再怎麼冷靜自制,今天之于他而言是特別的日子,怎麼會不希望她在場?
而她,會扯這麼多謊來塘塞拒絕也一定有她的理由。
不說也無妨,夏依會告訴他的。
「騙人,你剛說要絕交。」控訴的聲音好委屈。
「我是氣話。」
「這種話很傷人。」
「我向你道歉,真心的。」他從不低頭,她又破了他的例。
抽抽鼻。「我接受,但是以後不準再這麼說了。」難受的心還微疼著,悸動著連自己都搞不清楚的痛。
真怪,朋友會隨著年紀增長、環境的分離失去或新增,這是不變的道理;她一直看得開,為什麼今天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