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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要說出來 第6頁

作者︰岑揚

只是印象中哇啦啦大吵的人突然變成不鳴不叫的寒蟬,多少讓人不習慣。

我很想說語,可是麻藥還沒退,嘴腫得像兩條香腸,臉部肌肉一動便會扯到傷口,我終于明白啞巴有多痛苦。

「會好吧?」

沙沙沙……這次寫了很久──

當然會!不過醫生說傷口太深,雖然已經用最細的線縫合,但是因為傷口的走向與皮膚紋路垂直,這樣的傷口不容易愈合也一定會留下疤痕,除非以後再作整形手術。

「你要整形嗎?」

臉皺得像小籠包的拒絕表情拉扯到傷口,痛得她直飆淚。

好痛!嗚鳴……

「你要整形嗎?」

這回學乖了,努力壓制激動的臉部肌肉神經搖頭,打死她都不要!

沙沙沙沙……寫字的力道加重一成──

你知道怎麼除疤嗎?要用搓刀磨掉疤痕上凸起的舊皮耶!而這又不能徹底除疤,只是讓它看起來不明顯,沒事被劃一刀已經痛得我要死要活,現在又要「嗤嗤嗤」磨我的臉皮,一想到我就頭皮發麻,反正受傷留疤是再自然也不過的事,看得出來眾不太看得出來沒差多少,我才不要再受一次罪。

她不是悅己者容的信奉者,對于外表不是那麼在意的啦,小意思小意思,不算什麼。

「我問過,女生的臉受傷就叫破相,很難嫁出去。」廚房的女佣是這麼告訴他的。「就算嫁了,對象也不會太好。」

他到底問了誰?竟然給他這種酸臭八股的答案。

不然……以後我真的嫁不出去,你娶我好了,我不介意老牛吃女敕草的──惡作劇地寫下這句話,呵呵,一定能嚇得他「俊」容失色,誰教他的表情少得讓她覺得這個世界只剩黑白再加灰,悶得死沉。

誰知道對方的回應完全出她意料之外。

雷君霆在心里默念紙上的句子一兩回。

最後,用力點頭。

「好,我娶你。」小臉肅整神色,十分慎重。

哇咧!玩真的啊?她隨便說──不,是隨便寫寫的哩!

可是他的表情好認真,認真得像對她作出承諾,一個十二歲的小男生?陸雲儂苦笑不得,這算不算自找苦吃?

不行不行,得澄清。

我剛是隨便寫寫的,你不要當真,千、萬、別、當、真!

「我是說真的。」童顏寫著堅決。

啪啦啪啦……紙頁亂亂飛,就像陸雲儂被嚇壞的心緒,紛亂如麻絮。

般──搞什麼鬼啊……

那日以胡言亂語、白紙紛飛作結的好笑對話之于某人而言,只是一時興起到後來無法收拾的惡作劇。

之于另一個某人來說,可不。

潑出去的水,經烈陽曝曬蒸發的水仍會在地面留下一攤漬印;說出去的話亦然,曾經說過的話,只要經認真思考、慎重出口的,必然在腦海中留下難以磨滅的記憶,無法當作沒這回事。

然而粗枝大葉慣了的陸雲儂只管這事叫「惡作劇」,別名「笑話」,隔天就忘光光,連一點蛛絲馬跡都找不著。

反正她跟雷君霆從那天起到她出院回家也沒再見過面,那小表當初扳出那麼認真的表情,一定是存心嚇她。嘖,真是個城府深沉的小表。

沐浴後的陸雲儂臉上熱氣氤氳出的粉紅色澤未褪,滴水的發像絲綢般貼在頭上,背倒是讓頭發浸濡一大片。

坐在梳妝台前對著鏡子撕下臉上的紗布,陸雲儂側著臉盯住鏡子里藥色未月兌的深褐傷疤。

醫生說,因為是女孩子最重要的臉,所以他用最細的縫線以埋沒法密縫,盡可能讓傷疤美觀一點,還說這是他所經手最漂亮的縫合。

縫得很漂亮是事實;但,傷疤哪來的美觀可言?

天衣無「縫」是神話,凡「縫」過必留下痕跡才是真理。

有點腫、凸得很均勻,有點淒慘。

叩叩。

「小妹?」陸家三女陸雲妮開門進房。「我以為你睡了。」

「沒那麼早睡。姊,你看。」她指著左頰的傷。「這樣性不性格?像不像武俠小說里高來高去的神秘人物?」

小妹雖然個性承襲爸的率直,容貌卻是最像媽的溫婉秀麗,如此嬌女敕的臉上劃了道疤,怎麼看都是一種令人心疼的遺憾。

「真虧你說得出口。」陸雲妮拿起梳妝台上的吹風機,臥房里回蕩起嗡嗡的敔動聲,熱風吹拂她的發。「要我說幾次,洗完頭要馬上吹干,你才剛出院,又想因為感冒進醫院一次,讓我跟大哥二哥‘擔心’嗎?」

「不不,哥哥姊姊們的擔心小妹心領就好,免了啦。」罰她三天不能洗脖子以上的部位,害她頭皮雪花紛落癢得不得了,以為自己會長頭虱。

拿賴皮小妹沒轍。「助人為快樂之本是童子軍守則沒錯,但是你也要懂得量力而為的道理,你只是平凡小女生,不是女超人,竟然自願卷入綁架事件,我們不像雷家能一下子付出大筆贖金。」

「這次綁架是因為雷家跟人生意上有沖突,只是小事。」原本只是蹺課偷懶,意外遇上學妹未來的小丈夫,一時正義感發作,對他曉以大義,希望他能放棄童養媳這種百八十年前就被丟進歷史洪流的混帳陋習,誰知道會卷入綁架事件,天意如此,她違得了嗎?

「小事就已經在你臉上劃一刀,那大事會是什麼樣子?」陸家老二陸雲鵬走進小妹房里,後頭跟著長子陸雲槐。「黃土一壞,在墓碑上刻‘急公好義’四個大字供人緬懷?」

眼楮為之一亮。「這樣可以送進忠烈祠嗎?」

不怕死的眼拙小妹,難道看不出她老成的二哥已經動了氣?

「別打我,我有傷在身。」看準二哥高舉的動作意味什麼,陸雲儂早先一步逃竄到大哥身後尋求庇護。「大哥救我。」

陸雲槐壓下大弟的手,另一手把小妹拉到身前,盯住她的臉。

「怎麼樣?」她指指傷疤。「這樣看起來是不是很丑?」

陸雲鵬揉亂她一頭半干的發,又氣又惱。「丑得要命。」

「那只是一道疤。」看了半天的陸雲槐用「沒什麼大不了」的表情淡笑說。

「反正這也改不了你愛管閑事的毛病不是?」陸雲妮戳戳小妹腦袋。「以後做什麼事之前先用這里想一想,不要沖動,別忘記這道傷給你的教訓。」

「狗經過訓練還能表演站立,你不至于比狗還笨吧?」陸雲鵬很不放心。

「厚,二哥,你好毒!」說她比狗笨。

陸雲槐笑吻小妹沒傷的右頰。「你知道我們都很擔心你。」陸家長子的溫情向來直接。

她當然知道。

三位兄姊各自以獨有的風格給與同樣的關心,還有樓下的老爸老媽,這幾天餐桌上都是她最愛吃的菜。

啊,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

冷不防,腦海打上一張單調平板、屬于小男生的臉,臉的主人叫雷君霆。

他的家會像這樣嗎?像她家這樣全家人打鬧成一片,嘻嘻哈哈,天天都過得很快樂?

听夏依說雷家很少有笑聲。嗯……

陸雲妮注意到小妹在發呆。「想什麼?」

「在想──以後就叫我刀疤王五,哈、哈、哈!」長手長腳擺出耍刀英姿,吆喝一聲︰「嘿呀!」

啪、啪、啪三聲,同時轟上不知死活的小妹後腦勺。

不愧是同根生的兄弟姊妹,出手極有默契,毫無時間差。

好痛!

第三章

學校,姑且不論校園里暗涌的風雲,每學期的行程表總是固定得讓人掬淚,仿佛只是按按滑鼠更動學年度的數字,內容幾乎大同小異,換湯不換藥。

畢業典禮、新生報到,分列在六月及九月的簡單八個字就道盡新舊交替的事實,有人出去就有人進來,學生人數穩定得鮮少起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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