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靡──」嬌小玲瓏的身子沖進單薄的胸懷控訴︰「他威脅我!」
任裘靡來回看過兩人,站在辦公桌前的封志尚朝她無辜聳肩。
「勤指中心沒事嗎?」讓她又跑來閑晃。
「我──」
「先回岡位工作。」任裘靡拍拍她的頭,轉向搭檔。「組長要我們一起去找他。」
「來了。」封志尚吹著口哨,志得意滿晃過來,只差沒學狗兒搖尾巴,還不忘送個敵人一記得勝的示威眼神。
早說了,裘靡是「眼見為憑」原則的忠實信徒,沒看見的事情,任誰說都不會輕易相信,他就是抓準這一點才敢放狠話。
姜還是老的辣,他這個搭檔可不是當假的。
年輕稚女敕的小妹妹想代兄上場打仗,還得多練幾年再來。
第七章
所謂的專案小組,是在發生重大刑案或連續謀殺案時,為了搜集、組織及分享偵查情報便于統合,及有效控管相關偵查人員,以求盡速偵破重大刑案所臨時成立的團隊,只要案子一破,便自動解散。
基本上,它的成員視案件性質而定,小組召集人也依案件狀況來決定,在特殊情況下,甚至由警政署長親自披掛上陣都有可能。
任裘靡和封志尚最近接到的命令,就是到這個由市警局局長親自主持的專案小組配合調度偵查案情。
某高官子女遭歹徒綁架的案子當然備受警方注意,由于據報是在中正區萬華一帶失去行蹤,才會下令兩區分局派人協助偵查。
就連地檢署也派了兩名檢察官參與這次的專案會議。
其中一名正朝中正第一分局的人馬走過去。
「唷,我們真有緣,又見面了。」警檢兩界就是這麼小,只要在同一區,總有機會撞在一起。
「何檢。」封志尚一貫有禮,但惡劣的心情讓他招呼打得並不誠心。
任裘靡還是一臉酷意。
「怎麼啦,小倆口吵架了?」上回見面的時候也沒那麼糟。
小倆口?這個字眼讓何夭夭接到一記冷眼。「我跟他只是一起被派來這里。」關系撇得之遠,幾乎是台北到屏東的距離。
何夭夭晃晃手,完全不把她的說明當一回事,轉向封志尚。「楊洛跟我吵架的時候也都這麼說。我說封志尚──遇到這種事我的忠告是臉皮墊厚一點,像她跟楊洛這型的人其實都外冷心熱、脾氣不大啦,只是比較小氣小腸肚愛記恨而已,皮繃緊一點,忍過去就沒事了。」她是過來人。
「我已經在忍了。」
「那就繼續下去。」
「多謝你的加油打氣。」雖然沒有成效,反而讓身邊的人臉色更難看。
唉,到這個節骨眼上,他著實不希望再來個trouble讓兩人的關系惡化到無法挽救的地步。
可惜何夭夭向來不把別人的情緒當回事,自顧自埋怨起在法醫室的老公。
這個女檢察官似乎沒有把別人的話听進耳里的習慣。因為發現到這一點,任裘靡連糾正都懶。
反正有她在,可以擋去如芒刺在背的幽怨視線。
五天前的口角讓她很不開心,原因之一是他哪壺不開提哪壺,提及人杰;原因之二──
她完全搞不懂他在做什麼。
「不談楊洛的事了,」又听見何夭夭的說話聲,果然還是沒把別人的臭臉擺在眼里、抗議放在心上,將老公嫌到口干舌燥才轉回正題︰「說說這件案子,你們覺得如何?」
向身邊的人一看,發現他也看著自己。
心里頭一陣古怪作祟,任裘靡先別過臉,避開他的視線。
連看都不想看他……
嘩啦啦──山崩亂石狠砸封志尚腦袋,K得他臉色槁如死灰。
這兩個人還真有趣。何夭夭心想,有點明白當初大炮磊為什麼老愛蹲在一旁笑看她跟楊洛的好戲。
「怎麼樣啊,兩位?」
「那邊的,安靜一點。」前頭的人朝角落發出警告。
「嘖。」要她安靜就別叫她來嘛。何夭夭嘀咕︰「台灣每天有多少綁架案發生、多少人失蹤,也沒見他們列入特別專案處理,嘖,就官員的子女重要,小市民的子女不是人啊,這種案子誰提得起勁查。」
抱怨的時候,麥克風已被恭敬交到這位高官手上來場即席演講,內容不離吾自從政以來宵衣旰食、夙夜匪懈;捫心自問,從未做任何傀對民眾之事,今小女遭歹人所綁、命在旦夕,懇請諸位救小女一命──嘰哩嘰哩、呱啦呱啦……
台下有人听得入迷,但基層刑警大多由于成天忙著辦案,體力嚴重透支到不行,正好藉這機會打盹。
最後頭的三人也是興致缺缺、精神靡靡。
「不公平的事隨時都在發生。」任裘靡忍不住向她建議︰「有些話不要說得那麼明白比較好。」
「嘿,這是你第一次主動開口跟我說話哩。」好感動。
「你跟其他檢察官不太一樣。」她剛才的嘀咕讓她對她完全改觀。
何夭夭朝眼前這位女刑事伸出手。「何夭夭。」
意會她的用心,任裘靡也給了回應。「任裘靡。」
這情景讓被冷落在一旁的封志尚看得好──嫉妒。
她對任何人都比對他好!看看、看看!才剛剛正式認識就容許人家勾她肩、搭她背,咬起耳朵說悄悄話,這教他情何以堪。
這個女檢察官到底跟她說了些什麼?封志尚晾在一旁只有干著急的份。
在這時候,任裘靡不知道听何夭夭說了什麼,先是皺眉頭,而後狐疑地瞧著何夭夭,之後瞠大雙眼朝他這邊看了一下又連忙收回。
莫名的舉動加深他的疑慮和焦急,就連前面的人在報告案情也听不進去。
何夭夭到底跟她說了什麼?
「我是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啦,但是如果你不知道,我說了正好讓你知道……」
悄悄話開場于無厘頭的繞口令。
「別怪我多事哦,我只是看不慣有人愛到快吐滿一桶血了,還被人家擺在冷宮里當冰雕,你好歹給個回應嘛,要就要、不要就早點判他死刑,也讓他早死早超生,是不是?」
听了半天,她還是听不懂何夭夭的話。
「看妳的表情是真的不知道哩,呴!苞我家楊洛一樣遲鈍,封志尚看你的眼神都快著火了,就你還一副冰天雪地、無風無浪的,真是敗給你了!看見你們的人隨便一瞄都能看出他對你的熱情像把火,足以燃燒一整片沙漠,就你還住在珠穆朗瑪峰,繼續漫天飛雪的生活。」
她還是不懂。
「呴!你真的不是普通遲鈍,是超級遲鈍哩!簡單一句話就是︰封志尚喜歡你,不不,說愛你也可以,總之,在你身邊這個男人對你有意思就是了!」
她終于听懂,錯愕的視線投向一臉問號的男人,卻因為何夭夭給的消息太亂人心而倉卒收回。
但是听進去的話一反平常听過就算的漫不經心,硬生生烙在腦子里,深刻得讓她想忘都忘不掉。
何夭夭說封志尚對她──
真的假的?
任裘靡不得不花點心仔細去思考這件事情。
如果真有這回事,最近局里的波起浪涌就不是沒有原因,林鳳吟的仇視也就不是沒有道理。
問題全出在她跟他身上。
遲來的了悟,也同時帶來困惑。
沒理由、沒道理,不可能──怎麼想都覺得何夭夭的話純屬無稽之談、興風作浪之語。
「什麼事不可能?」坐在她隔壁的封志尚湊過來。
任裘靡挪移身子,有意無意間拉開距離。
什麼時候被他感染自言自語的毛病?
兩個人太常接觸,就算交情不好、彼此嫌惡,還是難免染到對方惡習,嘖。
封志尚顯然不滿意這個答案,仍然疑心地瞅著她,最近這幾天她都刻意跟他拉開距離,好象不隔個三五七尺就無法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