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爾少爺他……」被那道溫柔眸光一掃,瑪麗羞澀地低下頭,「他只是想幫我撢掉身上的毛毛蟲。」
「瑪麗?」可是她明明叫得好像快被人「奸」了……
歐慕華便說︰「小,請你立即向比爾道歉!」
「我才不要道歉呢!」自認沒有錯的夏,還叛逆地嘟起嘴。
「你簡直……」蠻不講理嘛!
「既然誤會說開就沒事了。」伊莎夫人見狀,趕緊以微笑化解這場爭執。
「比爾,請你看在姨媽的面子上,原諒小的莽撞吧!」
???
早知道要遭受十幾雙眼楮的打量,夏就不下來吃晚餐了。
除了自己,在座的主客各個衣著正式,而側立于兩旁的廚師和僕佣,亦有整齊劃一的制服,連折放在桌上的餐巾質料,都強過她身上廉價的家居服。
如此明顯的落差,人,很難不自卑的。
加上對面那張紅腫的臉直朝她咧嘴陰笑著,夏心中油然升起一股不安。哦喔!這頓飯恐怕不是那麼好混的了。
丙然,比爾先開腔了。
「原來你是小表弟的女朋友?可否說來听听,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愛德華的口風守得也真緊,這件驚人的內幕至今沒一個親戚知道,若非他剛巧來探望姨媽,也不會曉得克里米亞在世上還留了種。
不過,小表弟到底是看上人家哪一點?這個女人既野蠻又粗魯……噢!他可好奇死了!
夏則心想︰又來一個身家調查的?哼!盡避放馬過來吧!
「我們是在酒吧認識的。」
除了床上的細節,她可是听了不少Lily姐的「英倫情人」的故事。
「夏小姐在台灣從事什麼行業?」他又問。
「我做過的工作可精采了。店員、加油工、檳榔西施、電子花車女郎……」
「檳榔西施?電子花車女郎?」中文底子有限的比爾和伊莎夫人,同時露出了思索的表情,「那是……」
「那是在台灣才有的‘服務業’。」惟恐夏連舞娘的底細都托出來,歐慕華忙指著廚師舀好的湯說︰「快喝吧!湯涼了就失味了。」
「也好,大家邊吃邊聊。」比爾聰明地打住。
「大衛的海鮮濃湯是世界頂級的,相信一定能讓你胃口大開。」伊莎夫人熱忱地推薦。
「我嘗嘗!」不過,拿起碗來就口大喝的夏,卻發出了「嘶嘶」不雅的聲音,「哇——真的好好喝喲!」
放下碗,她習慣性地以袖子抹去嘴邊的殘汁,然後豎起大拇指。但奇怪的是,怎麼大家都頓住、而且一臉的尷尬?
「夏小姐,你沒學過西餐的規矩嗎?」比爾點點桌面。
「規矩?」順著他的視線,夏發現了一整排的餐具。
天哪!外國人吃飯的工具怎麼比開刀房用的還浩大?那麼多支刀叉湯匙,她到底該從何著手?
「沒關系啦!反正是自己人……」伊莎夫人示意她繼續。
「我們大英帝國乃‘禮儀之邦’,如果姨媽今天帶她去外頭用餐,丟的可是歐瑞家族的臉呢!」
眼珠子一睨,夏強壓下不爽的「奇檬子」,沒好氣地道︰「你們先用吧!我……我該喂瑋瑋吃飯了。」
這麼一來,她就不必看人家「臉色」了。
「別擔心,瑪麗會負責喂飽他的。」不曉得為什麼,比爾就是覺得那張表情豐富的臉煞是有趣,所以才不斷逗她。「不然……來點沙拉好了。」伊莎夫人說。
「是!」廚師馬上將沙拉放在客人面前。
喝!這麼大一碗公?不撐死人才怪!
眾目睽睽下,暗叫不妙的夏只好舌忝了一口。
「慢著!」但歐慕華已不來及阻止。
「又怎麼了?」人家她這回可是很「優雅地」使用了「餐具」喔!
「哈哈哈!」爆笑的比爾指著她手上的大湯匙,說︰「那支是公用的啦!」
「你怎麼不早講?」暗瞪了歐慕華一眼,糗大的她忙把沙拉轉過去,「喏!換你了。」
「愛德華,她的口水你敢吃呀?」比爾一副惡心狀。
「你……」夏的臉色又一陣青白。
「小罷從台灣來!一定吃不慣西餐的嘛!」有意打圓場的伊莎夫人便吩咐下人,「快把‘叫化子雞’送上來吧!」隨著銀制餐蓋的掀開,那道香氣四溢的家鄉菜令夏興奮不已,她伸手就扯了只雞腿下來。
「好香喔!而且跟我們那邊的口味差不多……」
正享受著入口即化的滋味,比爾又說話了。
「夏小姐,你忘了規矩了。」他揚揚手中的刀叉。
「這不是‘叫化子雞’嗎!」夏不服氣地反駁,「自古中國人吃這道菜時,都是直接用手拿的!」
「或許我不是很懂貴國的文化,但起碼我知道那是叫化子的吃法。」他挖苦地反問︰「你不會是乞丐出身的吧?」
「比爾……」伊莎夫人忙以眼神要他適可而止。
明知她听了準會不高興,但歐慕華還是得說︰「你想吃哪一個部位,叫大衛切下來就行了。用手去抓,既不雅又不衛生……」
可惡……連他都跟叼嘴滑舌的比爾同一陣線?夏簡直氣炸了。
「媽的!」她憤然拍桌道︰「那麼多規矩!你們就不能讓我舒舒服服吃完這一餐嗎?」
當然,她粗魯的舉止引發了僕佣們的交頭接耳。
雖听不清他們的竊竊私語,用膝蓋想也知道絕非在「歌功頌德」。一股火氣猛然冒上來,夏繼而推開椅子。
「老、娘、不、吃、了。」
接著,她搶過瑪麗手中的孩子,飛也似地沖上樓去。
第三章
「咕……咕嚕、咕嚕!」
盡避柔軟的床躺起來很舒服,但是肚子連續發出求援聲,仍教夏輾轉難眠。
反觀瑋瑋飽足地沉睡著,她不禁羨慕瑋瑋還有女乃粉可以充饑。
「唉!耍什麼強嘛?笨蛋才會跟那一桌子的美食過不去!」
夏嘟嚷著走入浴室,本想上完廁所後就到樓下去偷點殘渣解饑,不料掀開的馬桶蓋附著一片「儀表板」,登時讓她傻了眼。
「這……這啥咪碗糕呀?」
上頭一堆英文的專業術語,讓人看得半生不熟的。她輕輕踫了個紅色的按鍵,誰知馬桶出其不意噴出一道液柱,還撒得她滿頭是水。
「哇操,我真的跟英國‘犯沖’啊?」
連馬桶都這麼欺負人?
看來此地不宜久留,若不早點「包袱仔款款A」回台灣,就算沒讓那些鬼規矩給餓死,也會被這怪馬桶「憋」死!
打定主意的夏才走出房間,歐慕華的聲音從隔壁的臥室里飄了來。
「比爾說得沒錯,瑋瑋若由這種毫無教養的女人來教,不變成野蠻人才怪。」
哦——原來有人在背後偷罵我,難怪我的耳朵癢得要命……
夏立即發揮「壁虎功」,輕貼在虛掩的門板上竊听。
「也許我當初就該做絕點,直接把孩子搶過來。讓夏一起回英國,實在是個天大的錯誤!」歐慕華的口吻相當懊惱。
道貌岸然的偽君子!表面上客客氣氣的,背地里卻存著這麼歹毒的心眼!夏氣得想掐他脖子。
「沒有了父親,瑋瑋已經夠可憐了,你怎麼忍心再讓他失去母親?」伊莎夫人憐憫道。
歐家總算還有公道人。她也認同地點點頭。
「剛剛的情形你都看見了,我才多說了句,夏就翻臉走人。看她那副咬牙切齒的模樣,我當她要掀桌了呢!」
是喔!你真了解我!夏朝他比了只中指。
「坦白說,比爾的玩笑是過份了點。不過愛德華你也很奇怪,平常的你絕不會讓人下不了台的,怎麼今天也跟比爾一樣,計較起那些小節來?」
「我……」歐慕華自己也說不上來。
只是當所有的人以那種看「猴戲」的眼神盯著夏時,他的胸口直像壓了塊鉛似地——怪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