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予歡的嫣紅由頰上擴散開來,傳導到全身的細胞時,已化為無以名狀的燥熱。她忘了害怕,甚至忘了當初會答應嫁給常祖蔭其實也是拜唐爾恕之賜,而一徑地以本能來回應他未曾有過的熱情。
清早的暗巷毫無人跡,正是這對戀人以熾吻來慶祝重逢的最佳場所。程予歡任由他的唇向下舌忝舐,即使十二月的寒風灌進不知不覺中敞開的前胸,她也只是忘我地沉溺在那團高溫中……
「你們這是干什麼?」一個拔高的尖嘯,陡地凍住他們之間暖化的氣流。唐爾恕乍然撇過頭,卻挨上一記響脆的耳光。「爾恕,你太令我失望了!」
若非覺得兒子五點出門的行徑太過奇怪,蔡素芬也不致興起跟蹤的意圖,想不到逮著的卻是這不堪入目的一幕。
「程予歡,你好厲害,小小年紀就學得一身誘惑男人的好本領!」
「伯母……」拉緊衣領的雙手微微一顫,程予歡的臉色倏地慘白。
「歡歡不是這種女人……」因為她從未主動誘惑過他!
「你給我閉嘴!」兒子一副心疼的模樣,簡直把蔡素芬氣壞了,「上回看見你跟她同乘一部電梯時我就懷疑了。說!你跟她在一起多久了?你的頭殼壞了嗎?這種女人能要嗎?撇下她跟多少男人上過床不管,難道你不怕像祖蔭那孩子一樣被她克死?」蔡素芬並不曉得爾恕與她認識在先,而認定了是這小妖女去常家祭拜時,一並勾走了兒子的魂魄。
「其實我跟歡歡……」唐爾恕急欲辯解。
「听著!」蔡素芬轉而警告程予歡,「不許你再纏著爾恕,否則,休怪我心狠手辣找黑道的人擺平你!」她撂下狠話後揪住兒子的手臂,「還不快走?憶芊今天要出院了,到底是我的孫女重要,還是這狐狸精重要?」
「媽——」唐爾恕硬是讓母親給拖走了。
被羞辱一頓的程予歡,終于虛軟地跪落在地。原來爾恕已經升格為父親了?
淚海再度翻涌。掩面而泣的同時,她知道,是該揮劍斬情絲的時候了。
「什麼?你要離開?」溫馨知道好友的去意後,急切地挽留,「予歡,你不能因為唐伯母的一番話,就退縮得連這惟一的避風港也要舍棄,況且,你答應過我一起照顧我肚里的孩子,你是它的干媽耶!」
「對呀,明明是唐爾恕黏著你不放,他老媽怎能把氣出在你身上?」溫晴不禁責怪佷女,「你也真是的,人家都有老婆了,你居然還幫著他?」
「可是,我總覺得唐爾恕不像那種會腳踏兩條船的公子……」溫馨委屈地說。
「人心隔肚皮,你自己不也吃了男人的虧?」
「姑姑,請你別責怪溫馨了,她並不知道有江憶芊這號人物……」程予歡打起精神,繼續收拾餐盤,「搬出去只是暫時,我還會回來的。」
唐爾恕那抹「不輕言放棄」的眼波讓她明白,離開——是惟一冷卻兩人熱度的方式。
「問題是……你能搬到哪兒去?」溫晴知道她舉目無親。
「總有地方的。」她淒然一笑,「或許到南部避一避也說不定……」
突然,餐廳外的風鈴被撞開來的門晃得咚咚作響。
「對不起,已經打烊嘍!」溫晴才回頭,卻見一道氣勢凌人的身影沖了進來。
「程予歡!我跟你拼了——」「啪」一聲,蔡素芬刮過來的耳光令大家錯愕不已。
「喂!你怎麼亂打人?」溫晴立即將捂著火紅臉頰的程予歡推到身後。
「打人?我還想殺人呢!」蔡素芬大有飛撲過來的架式,卻被隨後而至的丈夫制止,「素芬,你答應過我好好拜托程小姐的!」
「拜托?」溫晴明白了,原來這兩人是唐爾恕的父母。她冷哼一聲,「甭了!你們的來意還不是要予歡離開你兒子?告訴你!我們予歡可是很有骨氣的,毋需你唐大老板親自開口,她已經決定包袱款款——走人啦!」
「看吧!她想畏罪潛逃呢!」蔡索芬氣得直跺腳,「快叫警察把她抓起來!」
「伯父、伯母,請你們不要逼人大甚!」程予歡委屈地說。
不過被逮到一個吻罷了,犯得著以法律來制裁她嗎?
「誰逼人太甚?」蔡素芬怒指她的鼻子,「你自知進不了唐家門,所以,找人綁架爾恕對不對?快把我兒子放出來︰」
「爾恕被綁架了?」程予歡震驚得往後一顛。
「少裝蒜!阿琴說爾恕接到一通自稱‘程小姐朋友’的電話,出去後就沒回來了。」蔡素芬說著溢出了眼淚。
唐秉堯接下妻子的話︰「後來我在公司接到恐嚇信,夕徒要求二千萬的贖金。程小姐,這件事你月兌不了關系的,希望你高拾貴手,否則,吃上官司的話……」他低聲下氣來求她,也是顧慮到兒子的安危。
「我真的不知道!」程予歡陡地揪住他的于,「唐伯伯,還是趕快報警吧!爾恕現在一定很危險了!」
「你——真的不曉得?」看她焦急的模樣,不似演戲。
「如果你們能了解予歡對爾恕的感情,就不會這樣誣陷她了!」溫馨插嘴。
「掃把星也配跟人談感情?」蔡素芬尖酸刻薄地罵道,「她若有自知之明的話,就不該來招惹我兒子。祖蔭被她克死,而爾恕才吻了她一下,也立即落得遭人綁架的厄運。程予歡,你到底要害死幾個男人才甘願?」
說到激動處,她難掩胸中的悲憤又想打人,但舉起的手卻在半空中被一個「不明物體」給攔截住。
「太太,如果你敢動她一根寒毛的話,那麼你這輩子也別想找回兒子了!」
眾人的目光無不轉到悄然進入餐廳的男子身上。
「王海立?」
第四章
兩個小時後,在王海文的辦公室。
「你找到爾恕了?」程予歡想不到他有如此通天的本領,僅僅一通電話便出動所有弟兄,尋人的速度竟比重案組還迅速,「他還平安嗎?有沒有受傷?」
「肉票目前還活著,歹徒一共有三人。只要一聲命令,我的屬下會立即沖進那間荒廢的小木屋救人。你……很關心他?」除了她死去的丈夫,王海立可無法接受她對其他男人的關切,「能否告訴我,他跟你到底是什麼關系?為何他的父母會找上你要人?」
蔡素芬打下第一記耳光時,他剛好進入餐廳,若非為了听清楚大伙兒在爭執什麼,他早將那潑婦踢出門了。
「他……」有必要解釋得那麼清楚嗎?既然兩人注定有緣無分的話,「我們之間沒有任何關系,只因他受先夫之托要照顧我,而引起唐伯父、唐伯母的誤會……」
「這種連自己都保護不了的甭種,怎麼照顧你?」王海立按住她的肩頭,鄭重地說,「你該找個更強壯、更有力的男人才對,譬如……我!」
「王先生?」她是不是听錯了?
「我說過了,叫我海立。」他重申。
「海、海立先生,我想你可能還不太搞楚我的背景。」她咽了口口水,「我來自復雜的單親家庭,才高二就被退學,新婚不到三天,先生就因意外而死,像我這種充滿霉晦之氣的女人,結婚,只是把不幸散播到另一個男人身上罷了!」
「胡說!沒有人生來就注定一輩子不幸的。」王海立可不迷信江湖術士那一套,「你先生的死,只能說他沒那福氣與你白頭偕老。命格差又如何,憑我王海立出生入死好幾回、連閻王老于都不敢收留的硬底子,還怕沒辦法給你幸福?予歡,嫁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