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母親不僅擰痛她全身的肌膚,那雙毫不留情的手,幾乎要掀掉她的頭皮了,「媽!我沒有!我沒有……」
「伯母!」常祖蔭見情勢不妙而欲英雄救美,卻被韓萬孫拉住,「該死的,全是你這卑鄙小人使的壞!」
「我卑鄙小人?你才無恥下流咧!」韓萬孫啐罵道。「誘拐未成年少女,你不怕吃上官司嗎?」
這小子和唐爾恕不僅阻撓他的美事,還搶在他之前上了程予歡,這口氣總算讓程淑芝為他出了。
「你——」再這麼打下去,予歡鐵定會傷痕累累的。情急之下,常祖蔭大喊,「別再打了,你想打掉她肚里的孩子嗎?」
一切的聲音頓時停住。
「你——你說什麼?」程淑芝十秒後才回了魂,顫著手指問,「她懷孕了?」
「常大哥?」東西可以亂吃,話卻不能亂講,難道她受的冤枉還不夠嗎?
「予歡,你听我說,這件事情不能再拖了。」常祖蔭拉起她,附耳低聲說,「如果你想月兌離繼父的迫害,跟我‘假結婚’是惟一的方法。」
他的理由震撼了她,因為的確相當具有說服力。這次被抓回去後,肯定遭到母親的禁錮,那韓萬孫豈不是更有機會了?
「伯母,你沒有權利殺害我們的愛情結晶。」既然予歡沒有立即拒絕,他當然不能錯失其猶豫不決的時機,「我原打算等您回來後就提出結婚的請求。雖然我們先上車後補票的行徑很令您失望,可是我保證,絕對會讓您風風光光嫁女兒的。」
「風光?」韓萬孫冷哼一聲,「是喔!大著肚子一定很‘風光’……」
「所以,結婚的事更不能拖了。」常祖蔭順水推舟,「至于你們需要什麼條件,盡避開口吧!」他始終相信,鈔票是萬能的。
「條件?」程淑芝瞥了眼茫然的女兒。
如果這件家丑傳了出去,予歡也別想再找什麼樣兒的好人家,而眼前的小伙子似乎還蠻夠誠意的。
「三百萬聘金,你拿得出來嗎?」她以為這樣就算獅子大開口了。
「沒問題!」沒想到常祖蔭答應得爽快,「為表示誠意,我明天先派人拿給你一百萬,其余的等我回來後再付。對了,你們要支票還是現金?」
「當然是現金!」韓萬孫緊張地接口,「誰曉得你會不會開空頭支票?」
「我不要結婚!」回過神來的程予歡,應聲反對了。
她不能讓常祖蔭的一時好心,因為繼父的貪得無厭而付出慘痛的代價。假結婚就得賠上三百萬,那等到真離婚的時候,他豈不又要損失一筆天文數字的贍養費?
「你以為這副殘花敗柳之身,還有誰敢要?」程淑芝瞪女兒一眼。
據韓萬孫的調查,這小子可是某家公司的小開哩,即使予歡念到了大學、碩士,也無法保證能釣到一個金龜婿。而以程淑芝歷盡滄桑的慘痛經驗讓她知道,金錢,才是女人幸福的保障!
「予歡,你別無選擇了。」常祖蔭明白她的顧慮,但只要能得到她的人,那些身外之物算什麼?「除非……你對爾恕還存有奢望,你想和他再繼續糾纏不清嗎?」
「不——」他的低聲提醒正好說到了她的痛處,「我……我答應跟你假結婚。可是這些損失,我將來一定會還給你的。」
「傻瓜!我不會讓你‘還’的!」常祖蔭一語雙關。回過頭來,他對程淑芝說,「礙于部隊的調職,我想和予歡先去法院公證,等申請婚假後,我立即回來正式迎娶她、這樣的安排,伯母滿意嗎?」
「滿意極了!」愈快公證對女方愈有利,程淑芝總算有了釋懷的笑容,「從現在開始,你該改口喊我一聲‘媽’了吧!」
第三章
唐爾恕這陣子可忙壞了,除了應付期中考、補習班的托福考課程,還得陪憶芊去采買嬰兒用品,加上予歡那邊又沒有電話,不曉得她最近過得如何。幸虧常祖蔭回部隊去,否則,他的一顆心肯定七上八下的。惟恐情敵發動猛烈攻勢。
不過,一通電話卻在大清早驚擾了唐家。祖蔭死了!
而當唐爾恕與父母趕至常家時,靈堂已置妥當。
「我看祖蔭一副長命相,怎會發生這樣的意外?」唐母蔡素芬忍不住頻頻拭淚,撇開兩家深厚的友誼不談,她在半年前也嘗過喪子之痛。
「原本弟兄們都期待著喝他的喜酒了,哪知魯達新那該死的渾球,自己失戀了竟見不得人家幸福,一听到祖蔭要結婚,居然大受刺激,亂槍打死了人……」部隊的長官粘錫宏也代表軍中袍澤來致意,他惋惜地說,「我實在無臉見祖蔭新婚的妻子了。」
「新婚妻子?」唐爾恕不禁瞪大了眼,連他父親房秉堯也忙問,「祖蔭何時結婚的?怎麼這件喜事都沒通知我們?」
「祖蔭也是回部隊前才告訴我的。我當時嚇了一跳,沒征沒兆的怎麼就去公證了呢?倉促間,他丟下一張生辰八字要我先準備結婚細節,等他一回來便馬上迎娶對方……」常母岳秀麗滿臉怨恨地說,「哪知算命的說,這八字的主人命底之硬,恐怕全市找不到幾個。她不僅命帶剪刀煞,而且生來注定克父、克夫、克子,誰跟她沾上邊,誰就倒霉。我家祖蔭從小無災無病,偏偏遇到這顆大煞星,才會折壽好幾十年。嗚嗚嗚……」
「祖蔭也太荒唐了,婚姻大事怎能隨隨便便就決定了呢?」常宗賢氣得朝死者的遺像大罵。他費盡苦心栽培的兒子,居然莫名其妙毀在一個女人手上?
「爾恕,你跟祖蔭最熟了,可曾見過那女孩?」唐秉堯好奇地問。
「我也不太清楚,他結婚的事我一點也不知情。」莫名的不安在心中擴大。祖蔭之前本是信誓旦旦要跟他競爭,怎麼一下子就傳來喜訊了呢?那個女孩會不會是……
「原來你們都沒見過對方?」粘錫宏也覺得祖蔭的做法反常了點,「不過,我已經派人去通知她了,或許很快就會趕到……」
正說著,僕佣突然領著三個陌生人進來了。
「祖蔭!我的好女婿呀——」無視于眾家屬的瞠目結舌,程淑芝荒腔走板的哭聲,哀淒地響徹了整個靈堂,「你這樣一走了之,教我們予歡下半輩子依靠誰呀?」
「你……」唐爾恕當場震退了兩步。祖蔭的新婚妻子……是她?
一身素服的程予歡,仿若骨哽在喉般有口難言。唐爾恕質疑的眼瞳無斥著被欺騙的怒餡,猶如兩道無形的利刃,刺穿她的心髒——天哪!她幾乎要崩潰了!
「阿琴!這些人到底是誰?你怎能讓他們進來這里鬼吼鬼叫?」樂秀麗可惱怒了,尤其這個明顯地在貓哭耗子的女人簡直俗不可耐,祖蔭認識她嗎?
「太太,他們自稱是少爺的岳父母……」女佣阿琴一臉無辜。
「我想這位就是親家母吧?」韓萬孫見多識廣,一瞧即知誰是正主兒。
「誰跟你們是親家來著?」常氏夫婦齊聲反駁,同時朝那位容貌雅麗的少女打量。
「祖蔭沒說?難道這小子想抵賴?結婚證書上都已簽名蓋章了,怎麼?人死了就可以不算數嗎?」程淑芝斂回眼淚的速度好比關水龍頭一樣。她將女兒往前一推,「予歡,告訴他們,常祖蔭是怎麼‘欺負’你的?」
「我……」程予歡哪掰得出口?
這原是一場假結婚,哪知命運弄人,讓她成了有名無實的未亡人。如果說出真相,媽媽也許當場就出手掐死她了;可是繼續瞞騙的話,程淑芝跟常家恐怕更沒完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