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恨及那不堪的過去,讓兄弟倆從來沒有結婚生子的念頭,如今,閻晨倒希望大哥能和婉菁配成一對。
閻河充耳不聞,速速轉移話題。「還是沒找到楚天雲嗎?」
「水流這麼急,十成十是活不了了。」閻晨說得敷衍。
展劍峰看見閻晨那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的動作。也只有他知道閻河和楚天雲之間那股暗潮洶涌的情愛。
當展劍峰撞見他們擁吻在一起時,閻河臉上的神情,是他從未曾見過的柔和及專注。
閻河不解地怒問︰「為什麼?她身上不是也綁著繩索,我可以被救回來,為什麼她就不能?」
閻晨冷冷地道︰「繩索斷了。」
是嗎?閻河神情呆滯。「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看大哥那副死樣子,閻晨再也控制不了情緒,他咄咄逼問︰「大哥,你難道忘了我們的血海深仇?」
「我沒忘!」
「你是不是喜歡上小林了?」
被閻晨這一質問,閻河臉色頓時一陣青白。「我沒有!」
「你一醒來,第一句話問的是她;人還無法下床,急著找的也是她。她死就死了,這不是正如我們所願嗎?你為何要這樣著急?」難得地,閻晨對著他最敬重的大哥咆哮。
「至少她救過你,也救過我,我們是不是該要為她……收尸。」閻河內心悲慟。
「大哥,那誰來為我們的父母收尸?你忘了嗎?你難道都忘了嗎?爹娘的尸體曝露荒野,我們到現在都還沒辦法回去為他們撿骨造墳!」閻晨一向冷情的面具,在面對執迷不悟的手足時,爆發出所有的情緒。
「我沒忘!我沒忘!」閻河低吼。
「她是楚天雲,是那個惡人之女,那個惡人是怎麼折磨我們的?是怎麼害死爹娘的?你難道全忘了嗎?」
閻晨的句句逼問,問得閻河啞口無言。
往事歷歷在目,仇恨如一把利劍,時時刺痛閻河的心。他無法忘,也不能亡心,只是……
閻晨繼續道︰「況且,這個小林,明明已經一劍抹了脖子,卻還能死而復生,她一定是被妖怪附身,否則怎麼會那種怪異的功夫,還可以預測這場暴風雨。更重要的是,她只是吻了吻你,你就活了過來。我看,她不是妖魔就是鬼怪!」
「她不是妖魔,也不是鬼怪。杜濤診過她的脈,她是活生生的人,她會流血、會流淚,她會生病、會受傷,我不準你這樣說她。」閻河極力為她辯解。
閻晨只好換個方式。「大哥,婉菁等你這麼多年,她已經二十二歲了,算是個老姑娘,你是不是該給她一個名分?」
「我……」閻河再也沒有理所當然的氣勢。「我只當婉菁是妹子,她是我們的妹子。」
「大哥,楚家莊與我們,將會是世世代代的仇恨,總有一天,楚天雲會為了楚家莊殺了我們,把她擺在身邊,無疑是與虎為鄰。你是麗谷的大爺,你得為麗谷上上下下的人著想。」閻晨緩了口氣,軟硬兼施。
閻河重重的點頭,神情既悲憤又痛苦。
閻晨繼續游說︰「記得小時候,娘總是說要讓婉菁當你的媳婦。大哥,若不是為了報這血海深仇,你和婉菁早就成親了,你是不是該遵照娘的遺願把婉菁目娶進門?」
「我有什麼資格娶婉菁?婉菁合該有更好的人來對待她。」閻河想起的是,楚天雲渡氣給她時的表情,是那樣的真誠及興奮。
「大哥,婉菁心里只有你,你要她嫁給別的男人,她會以死抗議的。」
展劍峰也勸道︰「大哥,人死不能復生,我們衷心感謝小林的救命之恩,但天意合該如此。麗谷這次受到風雨的襲擊,大家的情緒都很低落,如果有一場喜事,是可以凝聚大家的心,請大哥慎重考慮二哥的提議。」
閻晨用力道︰「大哥,你是閻家長子,閻家香火還得靠你來傳承,不管你喜不喜歡婉菁,婉菁一定會是個好妻子,大哥,我求你!」
閻河退無可退。他知道閻晨說的都對,他不該對楚天雲有任何不該的想法,他是閻家長子,不該斷了閻家的命脈!
「好,我娶婉菁!」話一出口,閻河就後悔了,可是他不得不答應。
听到閻河同意,閻晨和展劍峰同時露出欣喜笑臉。
「太好了!我立刻去籌備。」展劍峰轉身走出去,就怕閻河反悔似的。
「我去跟婉菁說這個好消息。」閻晨也急著轉身走出去,他得打鐵趁熱、一鼓作氣,讓生米煮成熟飯。
看著閻晨和展劍峰喜孜孜的樣子,閻河的雙肩重重的垂下。
閻河記得,他們四人的確過了一段很歡樂的童年歲月。
他最大,閻晨小他兩歲,婉菁再小閻晨兩歲,劍峰最小,現在也已經二十一歲了。
那時方大嬸老是嚷著要他當女婿,他娘親也真的把婉菁當媳婦,如果沒有後來的事,他一定會順著父母之命,老早就將婉菁迎娶進門,安安分分的生幾個孩子來養。
但,那是在他十二歲之前。
十二歲之後,他的天地變了;十六歲那年,他嘗到家破人亡的痛,仇恨如一把利刃,在他十二歲那年就狠狠地砍進他心中,關于娶妻生子已變成遙遠而不可能的奢望。
呆坐在床上的閻河,想起楚天雲那正氣浩然的模樣,她總是不顧自身安危去救人,她說她是來自未來的世界,那她是不是已經回去屬于她的世界了?
不管她是誰,她終究是楚天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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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楚天雲本以為自己該要一命嗚呼的,或許醒來時她就會回到她所熟悉的現代、听到熟悉的語言,沒想到人的身體本能還是反應了求生意志,于是,水流將她沖進一處農田,她靠著殘存的力量攀爬上一處高地,然後就陷入昏迷之中。
直到夜里,她才從昏迷中被冷冽的氣溫凍醒;她強打起精神,走到附近的農家,最後再次因體力不支而昏倒在農家的屋檐下。
她感覺到自己睡睡又醒醒,忽冷又忽熱,她似乎看見自己躺在白色的病床上,手上吊著點滴,身上還連接著許多電子儀器,許多以前的事,像是電影畫面般不斷在她腦海里重復播放。
一下是那破舊的柴房,一下是明亮的病房;一下是學長那溫柔的笑臉,一下是閻河那個霸道的吻。
她放不下,又想走;走了又想回來。她的心掛念著、扯痛著,她的人生中從來不曾難以抉擇過。
閻河的壞是那麼的徹徹底底、無可救藥,為什麼她偏偏對他懸懸念念?她在時空中飄蕩來回著,就是無法這麼舍下。
大概是掛念太深,不知經過了多久,她以為自己回去了,結果她听見一道慈祥的聲音在她耳邊嘀咕︰
「受了這麼嚴重的風寒,怎麼辦才好?」
「喝下去的草藥怎麼又吐出來?」
「沒有錢看大夫,小泵娘,你可要爭氣點。」
「燒一直不退,會不會燒壞腦子?」
她全身完全使不上任何力氣,偶爾張開疲憊的雙眼,看見大嬸那張滿布皺紋、憂心仲仲的臉。
既然回不去,那她就一定要活下去,她得要知道閻河得救了沒、為何要害死楚家莊三十幾條人命;她不想他再殺人,這一切的恩怨應該要做個了結。
想了很多很多,卻都只是片片段段。
不知經過了多少天。
暖陽穿進窗欞,老夫婦的嗓音透過薄薄的木板傳進她耳中。
大嬸憂慮地道︰「老頭子,你看她會不會死?」
大叔嘆了口氣地道︰「燒了這麼多天,看來應該是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