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齊!」羅婕猛搖頭。
她被嬌寵慣了,這一年來她嘗盡了嚴齊的冷淡,日積月累下的情緒、即將婚配的恐慌,讓她是怎麼都吞忍不下這樣的難堪。
她就不信嚴齊不喜愛她、她就不信以她的花容月貌嚴齊會無動于哀。
明明她是黃花大閨女,不該由她嘴里說出這麼主動露骨的話,可是她還是無法容忍他對她的冷情。
「我不要忘了你,我為什麼要忘了你?」羅婕不但沒有退縮,反而更貼近他一步。
「大小姐……」嚴齊臉色發窘,只能不著痕跡緩緩倒退。
「為什麼張生肯為崔鶯鶯做出那樣驚天動地的事,你難道不能為我做些什麼嗎?」眼睫一眨,眨出了羅婕沉甸甸的淚水。
「那只是民間流傳的故事,全都是說書人編造的。小的還得去巡視……」他不能是張生,一個天、一個地,那是不容于世間的。
嚴齊轉身要走,再不走很多事就會月兌離常軌。
「嚴齊!」情急之下,羅婕拉住了嚴齊的手腕。「你真的要眼睜睜看著我出嫁?」
「大小姐跟知府大人的大公子是門當戶對、天造地設。」嚴齊想縮回自己被拉住的手腕,無奈羅婕緊緊抓住不放。
看嚴齊避她如蛇蠍的樣子,她哪時受過這樣的對待,曾經她只要一招手,他就不顧危險的與她半夜私會。
「嚴齊,我好想你!」羅婕在捻指間傾身投入了嚴齊的懷里。
嚴齊還來不及閃躲,紅兒的驚呼聲便從回廊那頭傳了過來。
「大小姐!」
「這是在干什麼!」緊接著一聲男人的低吼,夾帶著急切的怒火。
嚴齊連忙後退,羅婕也立即放開嚴齊的手,雙雙面向回廊處。
那是紅兒和羅老爺。紅兒去主廳一趟,羅老爺便順道過來探望女兒,沒想到卻撞見這樣私會的畫面。
「爹,你怎麼來了?」羅婕嬌柔地問。
羅老爺的目光凌厲地掃向嚴齊,在嚴齊沒有任何防備之下,一巴掌打過嚴齊的臉頰。
「滾!立刻給我滾出羅家莊,要不然我立刻將你五馬分尸、碎尸萬段!」
嚴齊能閃卻不能閃,這一巴掌打得他咬緊牙關和血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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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雪了,這是開春以來的第一場雪。
入了夜的後院里,緊繃的氣氛中有著離愁的哀傷。
嚴齊在蘭香院外調戲大小姐,至少羅老爺是這麼認定的,為了羅婕的名聲,羅老爺沒有將丑事張揚,只是以威嚴的態度讓嚴齊走人。
任憑羅婕哭喊求情,一向寵愛女兒的羅老爺這次是吃了秤坨鐵了心,絲毫不心軟。
羅家莊家大業大,舉凡錢莊、酒樓、布行、貨運,各行各業羅家莊都有涉獵。而來往的對象不是達官貴人就是商賈富豪,不但能撼動長江以北的半邊天,在江湖上更是黑白兩道通行無阻。
大雪紛飛,似乎沒有停歇的跡象。
嚴安的住處里沒有哭天喊地,也沒有棍棒齊飛,而是迷漫著一股肅穆的冷靜。
「你已經十八了,男兒該志在四方,你走吧!」嚴安在心里嘆了口氣,表情如常,嚴厲中有著對獨子深深的期盼。
「爹,對不起!」嚴齊咚的一聲,直挺挺地跪在地上。「請你相信孩兒,孩兒絕對沒有調戲大小姐!」
「我知道。你是我的兒子,個性和我如出一轍,你不可能會做出那種違背倫理道德的事。」嚴安頹喪地坐在椅子上,一夜之間他似乎蒼老了許多。
「師父!」余恩咚的一聲也跟著跪下。「你別趕嚴齊走。」
接著余閱也跟著跪下。「師父!」
在這後院里,就屬嚴、余兩家交情最好,事情一爆發,紅兒趕緊來通知余恩,並說明當時她看見的情況。
「余恩、余閱,別替我求情。我離開這里之後,我爹就拜托你們照顧了。」嚴齊說得堅定決絕。
「老爺讓你走,是手下留情了。若不走,老爺是絕對不會放過你的;走了,至少還有一線生機。這樣也好,你別跟爹一樣,一輩子都是羅家莊的下人。爹離不開這里,爹欠了老爺的恩情,爹要償還老爺的。」嚴安句句痛徹心扉。原以為父子倆能安穩的過一輩子,沒想到呀,事情竟會發展到這樣的局面。
「爹,都是孩兒不好!」
「你不該困守在這里,你該展翅高飛,若你有一番成就,也可以光耀門楣。」嚴安說得語重心長。
余恩一顆心撲通撲通跳,她想都沒想就說︰「嚴齊,我跟你一起走!」
「不行。你走了,余嬸怎麼辦?」嚴齊一口拒絕。
「我娘還有余閱呀!我們從小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我沒有辦法離開你,沒有你,我的日子一定過不下去,我一定要跟你一起走!」余恩扯住嚴齊的衣袖,杏眸里全是恐慌。
「不要把我丟下,我也不想一輩子待在這里,我也要跟你們一起走!」余閱也急急表態。
始終沒出聲的余嬸,緩緩來到那三個跪在地上的孩子們面前。
「你們都去吧。在這後院里,能有什麼出息?娘為奴,怎麼能讓你們一輩子也為奴。」余嬸眼眶泛起了薄薄的霧水。她怎麼會不明白女兒的心意,就算強留住女兒的人,也留不住女兒的心。
嚴安看了余嬸一眼,明白余嬸的用心。「余恩、余閱,你們放心,我會照顧你們的娘。」
余恩激動地說︰「謝謝師父,我娘就拜托師父了!」
「我一個人受罪,怎能連累余恩和余閱!」嚴齊喃喃地道,內心很痛苦。
「齊兒,余嬸有話跟你說。」余嬸雙手拉起了嚴齊。
嚴齊一站起來之後,余恩和余閱也跟著站了起來。
「余嬸,你請說。」嚴齊神情一斂,苦澀又恭謹。
「恩兒性子活潑了點,做事也常常顧前不顧後,她毛毛躁躁的,你要多幫余嬸看著她一些,別讓她又做錯事。」余嬸看著模樣極好的嚴齊,她欣慰的笑了。
「余嬸……這……」嚴齊濃眉皺緊,握著余嬸那布滿風霜的手,心里愧疚到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娘,我有這麼糟糕嗎?」能跟嚴齊在一起,余恩這才慢慢放下懸在喉嚨口的心。
余嬸睞了余恩一眼,然後繼續對著嚴齊說︰「別看閱兒長那副樣子,他的性子很孤僻,不是熟人他可以好幾天不吭一聲,心里有事也從不說出來,又沒有恩兒的鬼靈精怪,你要把閱兒當弟弟,耐心的教導他。」
「余嬸,我明白。」做錯事的是他,沒想到余嬸不但沒有責罰他,還托付給他更重要的任務,嚴齊在又羞又愧中,露出一抹帶著苦意的慘笑。
「娘!」听母親這麼說,余閱微微眼紅了。
余閱溫潤如玉、斯文如風,有一張比余恩還清秀的面容,在這幾個蹦蹦跳跳的孩子當中,他一點都不像是練武的人才,可是功夫卻跟嚴齊不相上下。
嚴安早年是出身于江湖名門正派,一次因遭敵人暗算,被羅老爺所救,為了年幼的嚴齊,他下定決心退出江湖,甘願在羅家莊當個處理雜事的總管。
他將一身本領全全傳授給了這三個孩子,當然每個人資質不同,練出來的成果也不相同。
嚴齊以勁道有力的拳腳功夫取勝;余恩偏投機取巧的快躲閃的打法;余閱則介在嚴齊和余恩之間,一招一式以為弱不禁風,卻讓人防不勝防。
「娘,又不是不回來了,你怎麼說得好像是生死別離!」余恩被這一攪弄,整個心起起伏伏,一會上一會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