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處已有炊煙升起,原本寂寥的泥土地上,也有了人走動的聲響。她俯瞰地面,直到確定四周都沒有人影,才縱身跳落。
她沒有讓張遲參與這次行動,因為這次關鍵因素在于她自己,並沒有成敗及風險的問題。
張遲只是如兄長般的對她說︰
「蕭左在江湖上享有盛名,是個能讓惡徒聞之色變的俠士,也是個能讓美人痴戀的英雄人物,要不要錯過蕭左,妳要自己考量清楚。」
是不是俠士她不知道,倒是蕭左的風流韻事她時時听聞;可是,弄春院里的花旦們都稱贊他是好人,甚至還為他爭風吃醋。要不是她下令不準花旦再去陪伴他,恐怕那群姐妹們遲早會為了蕭左而翻臉。
她腦子里想著蕭左,眼楮卻還是機靈的往炊煙裊裊之處走去。這麼大的一座莊園,來來去去的僕役、雜工少說也有百人以上,根本沒有人會認出她是個冒牌丫鬟。
在接近廚房前,她恭謹的攔下一位端著一盆熱水的丫鬟。
「這位姐姐,請問鶴園要怎麼走?這地方好大,我一下子就迷路了。」
被她稱作姐姐的丫鬟,有張像面皮一般的扁圓大臉。大臉丫鬟疑惑的打量著她。「妳剛來這,是吧?」
「是呀!才來沒幾天。」花飄紫笑容里有些許尷尬。
「難怪妳面生得很。」
花飄紫頭垂得低低的,一副窘迫樣。這招在過去幾次的行動中也使用過,只不過都是張遲去假扮奴僕,由她親自喬裝還是頭一遭。
這招本就是險招,得有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領,萬一不小心露出破綻,可能就會壞了大事。
「別緊張。我剛來時也是這樣,東南西北老是搞不清楚。」大臉丫鬟見她怯懦的模樣,又親切的問了句︰「妳叫什麼名?是哪個園子里的丫鬟?」
糟了!這丫鬟又是哪個園子的?萬一剛好說中這丫鬟做事的園子,豈不慘了?!
「我叫繡梅,我是剛到鶴園做事的丫鬟。」她只熟識蕭左,看來也只能這麼說了。
「妳在三爺那邊做事?!」大圓臉上有著興奮的驚喜。
「嗯。」她點點頭,很擔心自己說錯了什麼。
「能跟在三爺身邊做事,妳運氣真好呀!」
「為什麼?」她假裝看不懂大臉丫鬟一提到蕭左時那種欲語還休的模樣。
「三爺是個好人。在這蕭家堡里就屬他最沒有主子的架子,還常常打賞給下人,對下人又親切又和善。」大餅臉上滿是羨慕。
「看來我是跟對主子了。」
「很多丫鬟想進鶴園做事,可是三爺不喜歡太多人服侍,奇怪了,妳怎麼能進去呀?」大臉丫鬟想不通這是什麼道理。
「因為……」正想著說詞,大臉丫鬟卻驚呼了出聲。
「糟了!我光顧著和妳聊天,這盆水都已經冷了,待會我一定會被大爺給罵慘了!」大臉丫鬟轉身就要跑回廚房。
「喂!妳還沒告訴我鶴園該怎麼走!」
大臉丫鬟急急回頭。「這里是西邊,鶴園在東邊,靠近山谷的地方。」說著,人影沖進了廚房里。
東邊。花飄紫笑了。
十、深情纏綿情意綿綿
順著日出的方向,花飄紫一路上眼光低垂,謹守做下人的本分,腳步輕而快的向前走去。
一日之計在于晨,堡里人來人往忙碌著,沒人會注意到這樣眼生的丫鬟。迎面若沒人來時,她才會四處張望。看多了像弄春院那樣富麗堂皇的大門深戶,難得這里全是純樸的山水風貌,她深深被這幅大自然美景所吸引。
接近山谷邊有兩座屋宇相鄰著,听著不遠處的淙淙流水聲,哪一座才是蕭左的鶴園呢?
花飄紫拿不定主意,見左右前後無人,于是她快步一蹬,往山谷的方向奔去。
她的輕功了得,在山谷岸邊的大石上幾個起落,三兩下便置身在一處視野良好的大石上。
溪澗迎風拂面,薄陽暖暖照耀,樹葉沙沙作響,她伸展著四肢。除了跟著師父習武那幾年,她已經不曾有機會這樣貼近山水的呼吸。
蕭家堡真是個世外桃源!
從這里往下看,可以看見那兩座屋宇進出的情況,也許可以探出一些端倪。
這時,踩斷樹枝的聲響在下方的谷邊響起,她警戒的往後一退,趴低身子,躲藏在谷邊的草叢里。
她從樹葉縫隙間往下望去。是他!三日不見的蕭左。
他不是都要日上三竿才起床?今日為何起得這麼早?
她觀看著他的動靜,只見他在潭水邊站定。他到底在干什麼?為什麼要月兌下長靴?就在她不解之時,卻見他卸下系在腰間的長帶子,接著月兌下衣衫,當她終于明白他的用意時,蕭左已經出一身精壯的上半身。
這個登徒子竟敢在光天化日下寬衣沐浴?!
她不敢再看,緊閉上雙眸。男子丑陋的身子,又從記憶里浮現出來。
想甩掉不堪入目的影像,偏偏影子像已根植似的,害她胃底又開始蠢蠢欲動的翻攪。
她連忙摀住嘴巴。天呀!她千萬不能再敗在這個心病上。
一只大手輕柔的拍撫她的背脊,如同每一次她不舒服時。
「妳還是這樣沒用!」
她一驚,睜開的眼里看見的是蕭左溫柔不舍的眼神。
「你……」在看清是他後,她隨即恢復鎮定。「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如果不知道妳在這,那蕭家堡豈不讓人來去自如,早讓盜匪給掀了?」他說的滿嘴大話,事實上以她無聲無息的輕功,他根本不知道她是何時進入蕭家堡。只不過,她太小覷了蕭家堡內的丫鬟小廝,她這一問路,也把自己行藏露了餡。
想到他的之身,她的眼楮沒敢往脖子以下瞧;就是他月兌衣的動作,才會害得她警覺心全失。
「你離我遠一點,快點去把衣服穿上!」她自以為冷靜,可是微顫的音調還是泄露了她的慌張。
「妳該看看我英雄少年的強壯身體,才會忘了許文義那個糟老頭的豬腸豬腦樣,以後妳就不會這般難過想吐了。」他可是有著翩翩豐采的精壯身軀,說不定她還會愛上他不穿衣衫的模樣。
他丹鳳眼里流轉著曖昧。自從那要命的一掌後,她已經不曾見他如此的邪魅。
她又緊閉上眼楮。「不看不看!這麼難看的東西!」她不想害自己又吐又嘔的。
「妳這樣子我會很難過傷心的,妳看過許文義的,卻不肯看我的,哎!」他加重語氣的嘆了口氣,邪魅的眼,又轉為無奈的可憐。
「你……你在胡說什麼……我是不小心見著的,你竟說出這樣下流的話!」想吐的不適讓她干嘔連連,使得她只能摀緊嘴巴說話,原來他已經知道那晚她在許府發生的事情。
「本來是想用我自己來幫妳治好心病,看來妳並不領情。也許我得替妳除去許文義這個禍害,或者干脆把許文義去勢,這樣才能泄妳心頭之恨。」他說得很是扼腕,大手卻還是在她的後背替她平順她的不適。
她急急睜開眼。「別……」她也很想殺了許文義,可是她不能,她只是竊,不是搶,更不是奪。「我已經拿走了他的青瓷劍,就等于要他的命了。」
「那妳肯看我嘍?不然妳會一輩子活在許文義的陰影當中。」其實他對自己的身體很有把握的。
「不!」她驚喊出口。
「看妳嚇的。妳放心,該讓妳看的,會等到我們洞房之夜;不該讓妳看的,妳現在什麼也看不到。」她一向都沒把他看在眼里,連這件事他都輸了那個色老頭一著,叫他怎不氣悶呢?他一向在姑娘堆里如魚得水,怎麼一遇到她,就連連吃敗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