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左也是廳上的貴客,他的左右兩邊各坐著雲蘭和冉香。
台上則是芷菱和玉恩在表演彩帶舞。
她們將金紅兩色的長彩帶各掛在臂膀上,彩帶沿著雙手垂直而下,迤邐在地。
她們身上穿著粉紫粉綠的大圓紗裙,雙手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的舞動彩帶,就像是粉蝶兒在翩翩飛舞的嬉鬧飛翔。
舞到熱烈處,只見彩帶化為千重山、萬重水,氣勢磅礡一如能旋轉乾坤。
蕭左隨著一群客人們鼓掌大聲叫好。
「蕭公子,你可千萬別喊得太大聲,你的內傷還沒好呢!」冉香關心的輕偎在他懷里。
「看到妳,我的傷就好了一大半,不礙事的。」他晶璨的眼瞳直盯著懷里美人的香肩。
雲蘭還想撒嬌說話,這時陳金帶來了一個客人。
陳金恭敬的道︰「蕭公子,這位大爺說要找您。」
蕭左一看來人,笑了出來。「你怎麼來了?」他立刻將男子拉往雲蘭旁邊坐下。
陳金退下,又去招呼別的客人。
「蕭三,我就知道你一進了煙花窟,連魂都沒了,搞不好連自個兒姓啥名誰都忘得一乾二淨。我是特地來提醒你辦正事的。」男子與蕭左有著相似的外表,只是少了蕭左的溫文儒雅,多了份粗獷豪邁。
「我姓蕭名左,我可記得很清楚。」他不因來人而壞了酒興,繼續優雅的淺酌美酒。
「哈!你叫蕭左,那我不就叫蕭右了。」自稱蕭右的男子嫌酒杯太小,干脆以酒壺就口,大口大口的灌喝。
「你是我兄弟,如果你想叫蕭右,我也不反對。」
「敢情這位也是蕭公子?」雲蘭立即發揮本事,偎上自稱蕭右的男子身上。
蕭右將雲蘭的嬌軀先扶正後才說︰「這位姑娘,我不是蕭左,不用對我施展媚功,我吃不下這套,我會怕怕的。」他還當真的拍了拍胸口,一副膽戰心驚的樣子。
雲蘭不依的咕噥︰「蕭公子,你看啦!這位蕭公子欺負人家。」
「他就是這個樣子,有福不會享,妳別理他,也不用招呼他,把他晾在一旁涼快就行。」蕭左攬過雲蘭的縴肩,安撫著美人的情緒。
「蕭公子,這個蕭公子為何喊您蕭三呀?」冉香水汪汪的眼楮看著蕭左,根本不想離開蕭左懷抱。
「我在家排行第三,所以小名叫蕭三。」蕭左解釋。
冉香輕點頷首。「原來是這樣呀!」
「兩位都是蕭公子,這誰喊誰不就全弄不清楚了嗎?」雲蘭看看身旁兩個各有千秋的俊鮑子。
「一個喊左公子、一個喊右公子好了。」蕭左在冉香頰畔偷得一個香吻。
「喂喂喂!什麼左公子右公子的,難听死了!」蕭右打了一個冷顫,大口吃起桌上的魚肉。
「不然,你認為該怎麼稱呼?」蕭左啜飲美酒、懷抱美人,顯得輕松又愜意。
「怎麼喊都可以,就是別公子長公子短的,我是個粗人,可不懂這套繁文縟節。」
「右爺,奴婢是雲蘭,以後請右爺多多指教。」雲蘭反應機靈。既然蕭左被冉香給霸佔了,她也只好從蕭右身上下工夫。
「妳叫我爺呀?!」蕭右習慣性的又大笑。「我喜歡!來來來,多喊兩聲來听听!」
「蕭四,別這樣欺負雲蘭。」蕭左淺笑制止。
「你這樣都不算在欺負姑娘了,我這樣哪算在欺負姑娘?」蕭右不服氣。
「原來右爺排行第四,想必蕭家一定是多子多孫的大戶人家。」雲蘭嬌俏的對著蕭右說。
蕭右沒回答雲蘭的問題,卻站起了身。
「別一看到姑娘連魂都沒了,走走走!我們進你房里談事情。」蕭右硬將蕭左從冉香懷里拉起來。
「台前的表演正熱著呢,你不留下來看看?」蕭左的眼光停在芷菱和玉恩飛躍的舞步上。
「有什麼好看?你若想看,以後有的是機會。」蕭右對美人一點興趣都沒有,半拉半扯蕭左的手臂,才將蕭左暫時拖離溫柔鄉。
「蕭三?」花飄紫斂眉凝思。
「是呀,那個蕭右是這樣喊蕭左的。」雲蘭坐在花飄紫身側,陳述著所見所聞。
「他們人呢?」一听就知道蕭右這名字根本是假的,難道連蕭左的名字也是假的?
「蕭右拉著蕭左回房,說是有正事要談。」蕭家兄弟一離開大廳後,雲蘭就迫不及待上紫軒來。為免打草驚蛇,冉香依然留在大廳上。
「四大花旦旁敲側擊許多次,也探不出蕭左的底細,這個蕭左心思賊得很。」只要三杯黃湯下肚,從來沒有男人可以逃得過四大花旦的輕言軟語,總能輕易的從這些被美色迷昏頭的男人口中探知所想要的消息。花飄紫不解,為何獨獨蕭左的嘴巴像被縫過似的,一點口風都沒透露。
「蕭左看似風流,其實對姑娘們好得不得了。他不像一般的王孫公子,被花旦們一哄,就忘了祖宗八代,家中的底細全拿出來炫耀。」雲蘭是成熟的精明,很有花娘年輕時的影子。
又听見有人稱贊蕭左的好,花飄紫臉色不悅。「他到底哪里好?為何妳們這麼稱贊他?」
「尊重我們,把我們當人看。」雲蘭露出一絲苦笑。「像我們這種花旦,十成十足被瞧不起、甚至被唾棄的;但蕭左不會為難我們,這一點起碼比其它恩客要好上幾十倍。」
花飄紫想反駁,可她又如何開得了口!想起他對她所做的輕薄舉止,想起唇瓣曾被他佔有,她胸月復間就脹滿恨意。
他對她的所做所為,不但稱不上好,根本就是可惡至極!
他對她不可能是喜歡的情意,分明把她當成煙花女子。
「小姐,妳怎麼了?」雲蘭看花飄紫不說話,臉上還露出咬牙切齒的氣憤神情。向來總是恬淡的小姐,一提到蕭公子,怎麼連表情都變了?
听見雲蘭的叫喚,花飄紫趕緊回神。「雲蘭,妳幫我去問問玉恩和芷菱,長安城內有哪個名門大戶是姓蕭的。」花飄紫下定決心要好好調查蕭左,她不能讓他為所欲為下去,管他是什麼來歷,她一定得為自己討回一個公道。
「好,紫小姐,妳要不要去問問遲爺,看看江湖上有沒有蕭三這號人物?」
「嗯,我會多方面打听的。」
見花飄紫無心再問,雲蘭便起身告退。
每個來弄春院的姑娘,背後都有一段不為人知的苦楚,花飄紫知道娘親從來不逼不迫,她們全是心甘情願。
正因為如此,她從沒有怪過娘親讓她在這種不正常的環境下成長,也沒有怪過娘親讓她遭受許多是非不分的指指點點。
像芷菱和玉恩,從小就是失去雙親的孤兒,兩人先後被江湖賣藝的師父收留,跟著師父到處行走賣藝,常常餐風宿露,直到來到弄春院表演,才有了遮風擋雨的安定之處。
秋水是死了丈夫的寡婦,還帶著兩個年幼的兒子;夏荷的丈夫天天在酒海里醉死,以打罵她和孩子為樂;冬雪因為無法生育,以七出之罪被丈夫離休;春艷則是從大戶人家逃出的小妾。
她們四人被花娘收留時,正是身心俱傷,甚至萌生一死了之的意念,幸而花娘的安撫,還有弄春院這個大家庭的照顧,不管她們是什麼原因而甘願以換取金錢,至少她們的所作所為是一個軟弱無依女子唯一的求生本領。
而小翠、繡梅、巧敏,全都是家里養不起的女兒,只好被爹娘賣入弄春院當丫鬟。
雲蘭和冉香則是因為北方洪水泛襤,她們沿路行乞逃至長安,在弄春院後院乞食時,被廚房的楊叔給收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