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起她,讓她的背對著自己,幫她月兌下寬大的衣衫,對于美背,他沒有絲毫的邪念,他雙掌運功,輕輕地貼上她的背。
她嚶嚀著,娥眉皺起,胸口的熱火,燒得她痛苦難耐,她不自主地扭動著身軀,想趕走身體內的不適。
「小石頭,乖,別動。」他專心地運著掌功,緩緩將真氣輸運到她體內。
那低沉有力的嗓音,有安定人心的作用,她似乎听進了他的話,不再躁動。
之前不敢隨意為她運功療傷,就是不清楚她的內力底子,怕真氣一運,她承受不住時,不但救不了她,反而會害她氣血攻心。
可是,現在她藥石罔效,他只能小心為之,試上一試。
一運功,他才發現她內力的薄弱,她根本沒有將基本功練好,只仗著身子輕盈靈巧,她又怎能在瞞騙眾人之下,當上來無影去無蹤的神偷呢?
事情透露著古怪,他卻無心思細想。
一柱香的時間過去,他打通了她窒礙的血氣,才緩緩收了掌力,調勻呼吸後,才放下自己的雙掌。
將她輕輕放倒在床上,替她月兌下已全濕的衣衫,再幫她換上大娘準備的干淨衣衫,看她原本慘白的臉上,現在稍微了有點氣色,他的眉心不自覺放寬了些。
探了探她的鼻息,呼吸均暢了些,他放下一顆懸吊的心,再擰一把濕布巾,擦拭著她出汗的容顏。
他永遠不能忘記,她跳湖前那絕艷的一笑;她得抱著多大的勇氣,才能這樣縱身跳湖,她心里受的委屈,她可以來告訴他,他定會盡全力為她解決,可是她什麼都不說,她竟然什麼都不說!
听她睡夢中的囈語,他猜她該就是連旭日的大女兒連心。
可憐的小石頭!如她所說的,她從小就是無父無母的孤兒,她當著親生父親的面前跳湖尋死,是要給活著的人後悔?還是要讓活著的人安心?
沒想到連旭日,一個書香之家的傳人、滿月復經綸的文人,腦袋里竟是迂腐的商人觀念,這麼輕易相信江湖術士之言,狠心地把剛初生的女兒送走,不但斷送了小石頭的一生,還間接害死了失去女兒的連大夫人。
他為小石頭感到不值與難過。
什麼是沖煞命?人定不是可以勝天嗎?為什麼寧可相信術士之言,而輕易割舍父女的親情?就沒有勇氣與命運搏上一搏?
他心憐著她,那張未上黝黑妝彩的臉蛋,如今卻白慘淡淡,難怪她只願當石頭縫里蹦出來的小石頭。
他情不自禁,撫上她的臉頰,低了頭,吻上那失了血的芳唇。
他在心底發誓,再也不會讓她受到分毫的傷害。
幾更天了?天亮了嗎?
小石頭從床上驚醒,混沌的意識還在蒙中,眨了眨眼,再眨了眼,她的視線歸了位,她記起來了,這是臭牛家的臥房里。
她從床上坐起時,驚動了趴睡在床板上的冷非雲,冷非雲坐直身體,定定地瞧著她。
從他幫她運功療傷到現在,又過了一天一夜,大夫開的藥和大娘熬煮的米湯,她總算有辦法喝進去一些;此時,她的燒退了,臉色紅潤了些,他懸吊的心,也隨著她的復原而稍稍放下。
她垂低了眼眸,終于感覺到有道凝視的眸光,在看清楚是他後,她反射性地拱起雙腳,驚慌的移動臀部往床角內縮去。
「你怕我?」他原本伸出的手,硬生生停在半空中,看著她的慌張無措,他的話里竟是無奈的可憐兮兮。
他怎麼會在這里?來抓她的嗎?還是想拿回九轉夜明珠?
一思及九轉夜明珠,她不顧身上的傷,右手一伸直,整個人滑向床尾,勾起了她的隨身包袱,然後坐正身子,將包袱緊緊地抱著胸口。
「你把我當小偷?」他不怪她,她還在生病中,況且他是鏢客,鏢物本來就比自己的性命還重要,九轉夜明珠是他的鏢物,她的防備之心,他可以諒解。
「你在這里做什麼?」她用眼神警戒著,明知道自己這樣是多此一舉,可就是忍不住要提防著他。
他苦笑,原本無波無緒的眼神現在全轉換成對她的不舍及寵愛。
「你受傷了。」
他不說還好,一提起他的那一掌,她的心頭就有怨,雖然是她自己一心想尋死,故意要受的,可他就不能手下留情嗎?
「這還不是拜你所賜!」
「小石頭,我不是故意的!」他急著澄清。
「你是!你明明知道蒙面人是我,為何不放我一馬?」她從初見他時的不安,到此刻的指控,情緒漸漸沉澱下來,又恢復了以往的伶牙俐齒。
「我不敢確定是你,我……」其實他也心虛,那時明明有預感會是她,可卻還是逼著她跳了湖,她若有所怨恨,他也能完全接受。
「你為了保護連若茵,你為了搶回九轉夜明珠,不惜對我痛下殺手,你現在卻說你不是故意的?!」她身體的不適加上心里的難過,硬是讓她往最壞處想。
「連若茵和九轉夜明珠都是連大老爺委交給我的鏢物,我身為鏢客,當然要護我的鏢物周全。」他心里真正想說的是︰護了鏢物周全,再將她救出連府,他絕沒有傷害她的意思。無奈話在心里,怎麼說出口的,卻變成另一番言詞。
她听了,整顆心碎裂成千千萬萬片。曾以為他對她的好,是有那麼一絲男女間的情意,看來全是自己自作多情。
「那你現在是要來搶回九轉夜明珠?還是要把我送官法辦?」
他很想搖頭,卻無法立刻承諾于她。他已經失去一個鏢客該有的分寸,滿腦子只顧得了她的傷勢,卻顧不了他的鏢物,他得先了解事情的來龍去脈,才能思索事情該如何解決。
「你是神偷?」
「是又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這里可不是連府,你不再是大爺,我也不再是小的,我沒有必要對你的問話必恭必敬的回答。」
看她一副要動肝火的模樣,他更是輕聲細語︰「你的傷勢才剛有些起色,不該動怒的。」
眼睜睜見她跳湖,那種差點失去她的錐心之痛,他不想再嘗一遍。
「我死了不是剛好可以稱了很多人的心意?!」她喘著息,剛剛的情緒太過激動,又牽動了受傷的筋脈。
「那我何必千辛萬苦把你從鬼門關救回來?」他從來都不知道,自己對一個女人的性子可以這麼好,以往的冷情淡薄,如今為了她,他才知道什麼是說不出口的情意。
「因為你想從我身上找尋答案。」原來,在她混沌的意識中,是他為她運功療傷,那低沉有力的聲音,聲聲喊著不許她走,也是他嗎?
沒錯,一團謎不解開,他根本無力幫她。
「為什麼要挾持連小姐,再盜九轉夜明珠?」其中的理由,他已經可以猜測出七、八分,可是他還是想听她親口說出來。
她冷冷地笑,笑得很是心碎,「你就這麼急?若我告訴你事情的原委,那我不就沒了利用價值,你就可以一刀殺了我,或者拿我去領賞?」
「冷非雲從不殺人,尤其不會殺個女人,而且我也不欠賞銀。」他給了她十足的保證。
「若我不說呢?」她挑了英眉,「敢問,火龍堂的大堂主,你打算拿我怎麼辦?」
「你不說,我要怎麼幫你?」他嘆了氣,沒有慍色,只有無奈。
「幫我?你是大名鼎鼎的鏢客,會幫一個偷兒?」她看不見他眼底的波動,心里只清楚地記得──他為了救連若茵,為了九轉夜明珠,逼著她不得不跳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