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室之事,豈可說嘴?」他知道他向來說話毫無顧忌,但這種大逆不道的話語他竟也敢大聲嚷嚷,實在太夸張。
「是你講我才說的。」她不明所以,只覺得冤枉。
看雅言撅著嘴無辜咕噥的可愛模樣,趙元琮火氣瞬間消了大半,另一方面,又為對方的不知天高地厚感到憂心。
「不過,你怎麼知道他是壞人?」沒多久她便又好奇問道,畢竟凡是總是要講求證據。
他隱瞞了自己手頭捏有證據之事,只表示,「那夜進宮行刺的刺客,已全數招認了。」
雅言這才明白自己那晚撞見的,其實是宮廷斗爭的暗殺戲碼,「不過,這也怪了……」
「此話怎講?」
「就算他真的是壞人,應該也不是笨蛋吧?
他挑起眉,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樣。
「怎麼可能每個刺客都承認是誰主使的?不是應該都要矢口否認嗎?他們執行任務前,應該都有受過行前教育吧,像萬一被抓到時要打死都不能承認之類的。」
電視劇都是這麼演的。
這話倒是提醒了趙元琮。由于三皇兄的野心勃勃已是公開的秘密,才讓他大意未及深思,便盡信了刺客的口供。現在細想,那幾名刺客的口徑未免過于一致,難道真被這小太監說中了,這其中另有隱情?
「你是指,那夜的刺客並非三皇兄所指使的?」
「我怎麼知道?搞不好壞人根本不只一個。」八點檔連續劇的壞人就一堆。
一語驚醒夢中人。是了,朝廷里除了三皇兄以外,或許還有其他圖謀不軌之人,想假借三皇兄之名,令他們雙方彼此猜忌,斗個兩敗俱傷,再坐收漁翁之利。
若真是這樣,那賊人的野心未免掩飾得太好,竟能讓他毫無所覺。
這樣一想,趙元琮不免再將面前的小太監看個仔細,心里訝異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奴才不僅識字,還思緒清晰、聰慧心細,竟能察人所不察?
看他時而放肆無禮,時而又如同娃兒般肆意表達情緒,如今還能直指他推論的缺漏,才不過短短幾日的時間,這小家伙竟已完全引起他的注意。
雅言被他看的不自在,「又怎麼了?是你自己問我的。」她擔心他不知什麼時候又要突然吼她。
趙元琮卻笑了,「看來,本王是低估你了。」
她不明白自己做了什麼,讓他說出這樣的話。「這是在夸我嗎?」
他撇了下嘴角,沒有否認。
雖然不知自己做對什麼,不過如果是夸獎的話……「那,你應該可以答應我一個要求吧?」
「說。」他倒想听听他要什麼。
「呃,其實也不是太過分的事,只是當你的侍從,每天都要那麼早起,真的是很累……」
這話讓他想起他昨夜的哭訴,也想起他今早的一再推辭,看來小家伙是真的為此苦惱呢。「這就是你拒絕擔任本王貼身侍從的原因?」沒想到竟只是為了這般簡單的理由,令他好氣又好笑。
要知道,能擔任他九王爺的貼身侍從,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差事,他卻為了這般可笑的理由便想舍棄,心思未免簡單得過分,還真是沒野心。
「拜托啦,反正我也不懂劍術,在那里只是礙手礙腳。」
見她可憐兮兮的求情,他沒有多想便頷首道︰「好,明日起,準你晚起半個時辰。」
半個時辰?那就是一個小時嘍?這麼少?
盡避心里仍覺得不夠,但有總比沒有好。「知道了,一小時就一小時。」
听他勉為其難的語氣,他真要懷疑他究竟有沒有奴才的自覺?可他的純真率直又莫名吸引他,令他忽然想照顧照顧惹人憐愛的小弟,便也沒有開口訓斥。
第4章(2)
雖然得到一個小時的緩沖時間,但也要六點起床,對雅言來說還是困難的挑戰,以致這會又睡過頭的她,趕著要去練功房,省的那對主僕又找她麻煩。
因為跑的太急,她跟迎面走來的其中一名奴才不小心撞上,匆匆開口道歉,「呃,對不起。」
幾名奴才在看清楚是誰後,刻意擋住雅言的去路,其中一人帶頭開口道︰「以為現在身份不同就能在府里橫行了?」
雅言不明白對方話里的意思,又惦記著要去找趙元琮報到,當下急切的道︰「對不起,我快遲到了。」
「怎麼?成為王爺的貼身侍從就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
原來,雅言成為趙元琮貼身侍從一事已經傳遍整個王府,也引起些許奴僕的眼紅,尤其這家伙還是主子從外頭帶回來的人,來歷不明。
雅言不是笨蛋,自然听出他們語氣里的不友善,「我並沒有這麼想。」
「連說話都大聲啦?」又有一人道。
聞言,她蹙起眉。這幾個人簡直是存心找碴,她哪里說話大聲了?真要說的話,有問題的人也應該是他們才對。
另一人惡意道︰「大聲又如何?終究是太監,不能人道。」話說完,跟其他幾個人一塊笑開。
然而他們的惡意諷刺,只讓她覺得莫名其妙,昨晚听九王爺也是這麼問她……
奇怪,她到底什麼時候當過太監了,為什麼就她本人不知道?
以為「這位公公」會感到難堪,卻見雅言無動于衷,幾個奴才嘲笑一陣後又開口,「你這什麼態度?一個太監還敢這麼得意?」
誰得意了?雅言正決定不再理他們,趙元琮的聲音卻先插進來,「這是在干麼?」
幾個奴才見主子出現,心一驚,紛紛開口叫人,「王爺。」
趙元琮凜著臉,不滿他們對雅言的攻擊,「以後再提起此事,定嚴懲不貸。還不退下去?」
奴才們慌忙離去,留下雅言站在原地,意外他突然出現幫自己。
趙元琮回過頭來問︰「為何不反駁?」他以為以他的個性,定會頂撞回去。
事實上,雅言根本還搞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麼,再說,她要怎麼反駁?難不成要當眾月兌褲子給他們看以茲證明?又不是傻了才這麼做。
這里的人把她當成男的,她無所謂,反正為了安全和自由著想,男人行事是比女人方便。不過做太監的話嘛……她目前尚在評估有無澄清的必要。
見雅言沒有搭腔,趙元琮很是意外,于是猜想小家伙或許是因為他們的嘲諷而自尊受創,畢竟對一個男人來說,不能人道是一生最大的痛。
依他放肆無禮的個性,再對比剛才的沉默,尤其是瞧他這會又異常平靜,像是將傷痛往心底埋,不知為何竟讓他有些于心不忍。
雅言被他瞧得很不自在,臉蛋漸染嫣紅;心撲通撲通地跳的飛快,不明白他到底在看什麼?
最後,是趙元琮打住道︰「走吧。」
沒有因為遲到受責罰,雅言頓時松了一口氣,慶幸他沒有找她麻煩。也因為他方才為了她挺身制止那些僕人的嘲諷,她心中不禁感到一絲小小的甜蜜……
***
走在熙來攘往的大街上,徐年不明白主子今兒個出門的目的,但更讓他感到驚訝且無法理解的是,徐雅言這小子居然也一塊同行了!他還以為他只有在府里時才擔任貼身侍從一職。
事實上,昨夜經雅言一點醒,趙元琮才意識到行刺之事可能另有主謀,在不想打草驚蛇的情況下,他決定迂回探查,從刺客所使的兵器來源下手。
由于只是到京城里打探鐵器鋪,不具什麼危險性,稍早不經意撞見雅言在府中受辱後,他便臨時起意決定帶這小家伙一塊出府。卻沒有想到對方的反應,比他預期的還要開心。
他哪里知道,走在古代的大街上逛市集,對雅言來說可是生平頭一遭的經驗,自然處處充滿驚奇,也難怪她要樂不可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