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伯父。」駱澤海真誠的笑了。
「快吃飯,別都顧著講話。」方母是典型的媽媽,讓孩子吃飯對她來說很重要,她開始幫三個孩子布菜。
這頓飯,聊的不外乎是道館發生的事、方環及方漢在學校的事、方母在市場遇到的好笑事,駱澤海頂多插上幾句,卻不覺得孤單。
因為晚飯時間,熱鬧的交談聲跟笑聲,一直是他想要的。
「駱澤海,等、等……一下。」
听聞熟悉的聲音,剛走出方家要去坐公車的駱澤海停下腳步,回頭,就見方環拿著黑色小提袋,小跑步往他這邊過來。
跑定位,她還喘著氣,但手舉得高高的,「給、給你……拿著。」
他接過手,「這什麼?」
「藥水跟……紗……」
他拉著她在別人的機車上坐下,一直等到她呼吸平順才問︰「干麼特地跑來給我這個?」
「我怕你不夠用。」這是她今天經過藥局補的貨,等到他離開家時她才想起,所以特地追了上來。
打開提袋,他失笑。「我又不是天天打架,你買這麼多干麼?」嘴上念著,心中卻有個地方悄悄軟化了。
「以後在道館上課也用得上。」
駱澤海抬起頭,看到她認真的表情時,忍不住將疑問問出口,「你不喜歡吃青椒,為什麼不挑掉?」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方環愣了兩秒才回答。「那是我媽的心意,我不想浪費。」
「你好像不知道什麼叫任性厚?」他好像越來越了解她了。
不像路上總是不時在說話談笑的女生,她臉上不太有表情,大多時候是認真的在做某件事。
她很會照顧人,幫弟弟教訓他,幫媽媽設想煮菜的心情,擔心他沒有藥可以用……是個不特別,卻叫人很安心的人。
「我不喜歡任性,我會照顧好我自己。」這是她身為柔道館長女的責任,她也常照顧在她家學柔道的小朋友。
「那你為什麼特別照顧我?」他很想知道答案。
她靜默了一陣才開口,「因為你笑聲很難听。」不,應該說他的笑聲很讓人心疼,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這樣覺得。
「蛤?什麼意思?」
「沒事,我要回家了。」從機車上下來,她轉身往家的方向走回去。
看她就要走遠,駱澤海突然有些著急,不自覺的放大音量。「我以後跟你爸學柔道,會有機會跟你切磋嗎?」
他想問的是,會有機會常見到她嗎?
「不會。」
「為什麼?」
遠遠的聲音傳來,「我要升學了。」
「……是嗎?」他喃喃念著,有些失神,又在機車旁站了好一會,才拖著有些沉重的腳步回家。
接下來,方環說的一點都沒錯,馬上就要考高中的她很忙,課輔的時間越來越晚,幾乎不回家吃飯,
听方漢說,大概都要九點多才會到家。
而他,在道場練習、整理,在方家吃完飯、打混,也只能偶爾見到她,用匆匆一瞥的方式。
假日,就算他來,她也幾乎都在房里用功,幸運的話,才能在她休息的時候說上幾句。
幾乎每天他都跟方漢一起上下學,兩人從仇人變死黨,但跟她,始終交情不深。
即使他很惋惜,卻不能改變什麼,尤其是听到她考上台北的學校,雖然心里不免有些失落,也只能祝福。
之後,他因為事業的關系,跟方家的聯絡也少了,那個在他身邊放下粉色便當袋的女生,也漸漸遠了。
第二章
豪華房車從體育館前駛離,依稀還可听到歌迷的喧鬧跟尖叫,可這一切,此刻已與車里的駱澤海背離。
半個小時前還在體育館里風靡全場的他,此刻只剩下激情過後的疲憊,倒是一旁的經紀人蔡得勝仍興致勃勃。
「剛才那些歌迷差點沒把體育館給掀了,今晚演唱會的盛況,明早各大媒體肯定都會以頭條來大篇幅報導,
加上這回三場演唱會下來的全部收入,說是名利雙收一點都不為過。」
雖然駱澤海是他一手教起來的,但能做到這個程度,也是他始料未及,現不可是不少人羨慕他找到千里馬,
包羨慕他們,一個超級巨星加上一個超級經紀人的黃金組合,狠狠賺了大把鈔票。
「當初如果再追加個兩場,這回還不一口氣削爆它?!」
對于經紀人的惋惜,駱澤海只是低著頭看著膝上的東西,沒有答腔。
「不過現在說這些也沒什麼用了,要緊的是接下來要怎麼張羅,趁著這股氣勢盡快搞定那幾家大廠的代言合約,
再吩咐錄音室看能不能把專輯提前到這個暑假,這樣下來,演藝圈里應該就沒人能趕上你的地位了。」
回應他的仍是車廂里的寂靜,駱澤海始終專注的低著頭,神智似乎也隨視線里的東西飄遠了。
注意到他情況的蔡得勝忍不住皺眉,不以為然的看了他膝上的東西一眼。
「我真搞不懂你,這種歌迷送的東西讓工作人員處理就好,干麼特地帶這個回去?難不成里面裝了什麼寶?」
「沒什麼。」擺明了不想說,眼一閉,他將背往後靠在車椅上。
不說,他也不問了,反正這個悶葫蘆不想講,也問不出個所以然。「看你累成這樣,這次的慶功宴你又不去了是吧?」
「嗯,先送我回去你再過去。」
「也只能這樣了,主角缺席,我總得去鎮場面。」他無奈,但也習慣了。
駱澤海在舞台上很熱情很有魅力,喜歡歌迷同等的回應,剛開始他也以為他會是喜歡熱鬧的人,
偏偏又不是這麼回事,因為他討厭慶功宴、記者會之類的場合,總嫌吵。
「無所謂,他們知道我不會去。」駱澤海當作沒听到對方稍嫌無力的語氣。
他的眼楮閉著,明明知道自己還沒睡著,不會作夢,卻又隱約覺得好像看到一道清麗的影子,和清湯掛面般的短發……
呵呵,突然有些想笑,是因為膝上這東西嗎?讓他想起很久以前的事。
「我說你最近怎麼回事?一向就比別人干勁十足,最近卻老是一副懶洋洋的樣子……」看怎麼念,
他都沒睜開眼,蔡得勝也覺得無趣了,只能逕自猜想或許是到了倦怠期之類的,便說︰「算了,這周末你就徹底休息,等下星期一再說。」
房車在豪宅大廈前將駱澤海放下後才離開,他膝上的東西改為手提,緩步回家。
搭著大廈里每一戶專屬的電梯回到自己的住處,近百坪的空間中。燈一點亮,便給人唯我獨尊的錯覺,只是這份錯覺背後卻是寂寥。
癱在二十來萬的高級沙發上,如今的駱澤海早已不是當年的那個窮小子,紅透半邊天的他坐擁了無數人渴望的成功。
只是在外人看不到的背後,寂寞卻悄悄襲上心頭,因為這份成功沒有人可以分享,或者該說有誰在乎他的成功?
起身,想為自己倒杯水,才發現手上還提著東西,他順手打開提袋,表情有些落寞。「可惜了,只是幾罐枇杷膏,不是藥水。」
將枇杷膏拿出,他一手將提袋丟進垃圾桶——粉色的提袋像是知道自己只是替代品般,安靜的躺著。
他走進房間,在角落的箱子底層中找出一個防塵袋,再從防塵袋里抽出粉色的便當袋跟壓扁的黑色小提袋,嘴角頓時有了淡淡的笑意。
拉開便當袋的拉鏈,瓶瓶罐罐安好的躺著,有第一次用空的,還有第二次完全沒動過的,青澀的記憶悄悄回籠。
不知道她現在怎麼了?還是很不喜歡吃青椒嗎?
他突然很想很想知道。
一個歌迷送的禮物,讓駱澤海翻出收藏許久的舊物,心情遲遲無法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