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小吾在媽咪心目中的形象居然是如此的差勁。」安勝吾委屈得嘴唇都噘起來了。
女兒精湛的演技卻無法叫安寧兒上當,「難得你總算注意到了。」也不擔心說得這麼白會傷到女兒幼小的心靈。
見母親絲毫不為所動的拆自己的台,安勝吾決定換個說話方式,「小吾是想暑假到了,媽咪又不喜歡小吾成天往警局里跑,為免到時候太無聊,所以才想干脆去參加夏令營算了啦!」
她的話听得安寧兒嘖聲連連,「媽咪居然不知道你這麼懂事。」
心知母親是明褒暗貶,「小吾本來就很懂事啊,只是媽咪一直都沒有發現罷了。」安勝吾卻也大言不慚的接受。
雖然猜不出女兒有什麼企圖,但是安寧兒想了想,與其由著她三天兩頭往警局里跑,夏令營倒不失為一個不錯的地方。
她決定不再追根究底,「不管你為什麼突然想參加夏令營,媽咪要事先聲明,到了那里可不準調皮搗蛋,听到沒有?」
「小吾才沒有調皮搗蛋,小吾只是……」
「好奇、好玩,跟他們開開玩笑,沒有惡意。」替女兒把那千篇一律的托詞接完。
被母親這麼一搶詞,安勝吾只能一個勁的裝無辜,沖著安寧兒甜甜地笑。
「總之媽咪不想在事後听你說任何理由,只要你確實乖乖的跟其它小朋友一起過個快快樂樂的暑假,明白嗎?」
「明白。」安勝吾嘟著唇。
***
美國運輸業的龍頭老大,資產上兆的龍集團將在台灣成立新據點的消息,近來一直在台灣政商界間流傳著,眾說紛紜。
只除了截至目前為止,都還只是些小道消息,尚未得到美國方面的證實。
今早安寧兒才踏進警局,便接到高層的電話。
在電話里,上級長官對她提到,龍集團將于近日到台灣召開記者會,屆時並將舉行酒會。
由于此事攸關台灣未來的經濟發展,要是龍集團真在台灣成立新據點,將有助于台灣經濟方面的提升,事關重大不能輕忽,要她負責此次會場方面的安全事宜。
奇怪的是,上頭居然交代,連同會場內的布置和擺設,也全都交由她一並處理,要她將自己的構思告知相關人員去執行。
令她想不透的是,既然有相關的專門人員布置會場,為什麼還要她多此一舉呢?
幣上電話後,安寧兒立即召集底下員警會商,規劃四人為一小組,負責會場內外的安全巡邏,以一天三班制來執行。
下午,她親自率領幾名員警,先行往會場實地進行勘查。
會場位于國賓飯店的宴會廳,由于出入均是仕紳名流,安全檢查必須更為嚴密,不能有絲毫馬虎。
「小張,你到樓下跟飯店人員索取飯店的整個結構圖。小林、文琪,你們兩個一組沿著左邊逃生門去勘查,怡晴、冠人負責右邊逃生門,其它人四周看看,包括附設的化妝室,全部都要仔細勘查。」
分派好底下一干員警的工作,安寧兒自己則是將整個宴會廳簡略巡視過一遍。待眾人對會場及周邊環境有了大致的了解後,安寧兒才宣布收隊回警局。踏出飯店門口,一輛黑色轎車就停在離他們一行人不遠處的地方,司機先走到後面行李箱取出輪椅,跟著才打開後車門,攙扶里頭的人坐上輪椅。
莫名的直覺催促著安寧兒將視線調往轎車的方向,當輪椅上的男人坐直上半身,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交會剎那,「轟隆」一聲巨響,安寧兒的腦門當場傍炸了開來,腦海里頓時呈現一片空白。
放引安寧兒心里頭驚呼。
不可能!這怎麼可能?是她眼花了,一定是的,死了的人怎麼可能又憑空活了過來?
即便安寧兒不斷在心里頭否認,但視線卻始終不曾移開,反而還牢牢定住輪椅上的男人,生怕一眨眼對方的身影便消失無蹤。
沒有更進一步的行動,齊天放只是靜默的凝視著她。
歷經十年的光陰,三千多個日子,原以為對她的情感已較內蘊,直到此刻再見到心愛的人兒,齊天放才知道自己竟是如此的思念她。
他的寧兒,只屬于他一個人的寧兒。
昔日的濃情蜜意飛快掠過心頭,一幕幕、一樁樁,全是安寧兒心中最美,也是最悲戚的回憶。
多少個午夜夢回,自己因對他濃郁的思念而輾轉反側,甚至是一夜無眠,倚著窗口對著星空落淚,一遍又一遍的在心底吶喊著對他的愛和思念。
不知何時,水霧已無聲無息聚集在安寧兒的眼眶,幾乎模糊了她的視線。
沒有伸手去擦眼眶里的淚水,安寧兒動也不動,她怕,怕一旦自己擦干了淚便會發現,眼前的景象不過是一幕不切實際的幻影。
一串串晶瑩剔透的珍珠無聲的滾落她的眼眶,爬滿那張淒美動人的臉蛋,看得齊天放的內心翻騰不已。
他多麼想立刻從輪椅上站起來,大步走上前為她拭去臉上的悲傷。
可惜他不行,他精心策劃了這一切,為的就是想一步步接近她,有計劃的贏回她,他不能因為一時的不忍而亂了大局。
像是被施了魔咒似的,安寧兒無意識的邁開步伐,準備上前。
一察覺到她的心不在焉,小張突然開口喊她,「局長、局長!」
安寧兒猛一回過神,「什麼?」
她回頭面對眾人,小張一行人才驚覺,她臉上竟然布滿淚痕。
「局長!你……」文琪欲言又止。
「我……我怎麼啦?」安寧兒仍未察覺自己的異狀。
「局長,你哭了。」包括說這話的怡晴在內,底下的員警全拿憂心忡忡的眼神瞧她。
听到這話,安寧兒直覺伸手撫上自己的面頰。
「局長,你還好吧?」
將眾人擔憂的神色瞧在眼里,安寧兒突然一把抹去臉上的淚水,「我沒事,只不過是沙子不小心跑到眼楮里。」語畢朝眾人露出一抹保證似的笑容。
眾人心里雖然仍存有疑慮,但表情都明顯的放松下來。
「走吧!回去了。」她說完,視線又匆匆朝齊天放所在的位置深深看了一眼,跟著便頭也不回,毅然決然帶著下屬離去。
像是後頭有洪水猛獸在追趕似的,她走得又快又急,不讓自己有機會因後悔而折返。
直到安寧兒上了車絕塵而去,仍待在原地的齊天放始終不曾移開視線,他知道,他當年的離去確實狠狠傷害了她。
第七章
下了班回到家里,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安寧兒一個人,安勝吾已經在兩天前到夏令營報到去。
一個人縮在客廳的單人沙發上,安寧兒兀自陷入回憶里。
她想否認,白天看到的男人不過是一名長相神似他的男人,但不是他。
她心愛的男人早在十年前因那場車禍喪生,不可能,也決計不會再出現。
然而不管安寧兒如何處心積慮對自己否認,在她內心深處卻相當清楚,白天那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就是他,那個她愛逾生命的男子齊天放。
之所以不願意承認,寧可選擇自欺欺人,是因為她拒絕相信她深愛的男人居然會如此殘忍的對她,騙了她整整十年。
天啊!她是那麼樣的愛他。
為什麼?為什麼要騙她?安寧兒不住在心里頭吶喊,淚水像黃河決堤似的,飆滿整張臉頰。
此時,充斥在她腦海里的,除了兩人昔日的恩愛,便是白天齊天放坐在輪椅上的身影。
突然,女兒前些時候說過的一席話,無預警的又浮上心頭——媽咪,如果爹地當年沒死,卻受了傷,下半身無法像正常人一樣行走,你還會跟爹地在一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