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麼你?你根本是剪刀柄鐵掃帚,打從遇到你開始,就沒遇到什麼好事。」
剪刀柄鐵掃帚?即便不清楚這句話的意思,布萊德隱約仍可猜出,似乎不是一句贊美。
脾氣一來,心晨原想就這麼一古腦罵下去,盡情宣泄自己滿肚子的陰郁,但是,一瞧見他兩眼一瞬也不瞬地瞅著自己,表情既可憐又無辜,她就是想罵也無從罵起。
對于布萊德,她當真是挫折到了極點,「為什麼你就是不怕我?」大家都怕她,為什麼獨獨只有他例外?她真想不透。
「我為什麼要怕你?」布萊德反問。
見他一臉近乎傻不隆冬的斯文,心晨無語了。
此時的布萊德在她眼中,就像只無害的小狽,正搖尾乞憐試圖吸引主人的注意力。
「算了,當我沒說,我要休息了,你出去吧!」再跟他扯下去,自己肯定會發神經。
「你願意留下來?!」他驚喜,「不走了?直到腳傷痊愈以前都會待在這里?」
「三秒鐘內離開我的視線,否則我馬上走。」心晨雖然決定留下來,卻不表示她願意忍受他的婆婆媽媽。
確定她願意留下來,布萊德沒敢再煩她,二話不說便退出房間。
***
終于上整個早上下來,在心晨第五次拉鈴後不久,見到布萊德再次出現在自己房里,她總算爆發了。
「你到底來我房間做什麼?」截至目前為止,他是她所有認識的人當中,將亦步亦趨奉行得最徹底的人。
她拉鈴說肚子餓,他親力親為端著早餐進門;她拉鈴說口渴,他小心翼翼的捧了杯水進來;她拉鈴說覺得悶,他隨即帶了堆報章雜志上樓供她排遣無聊;她拉鈴說倦了,他趕忙就進來收拾床上的報章雜志。
這會,就連她拉鈴想找個女佣,他也權充女佣上門頂替?
心晨不得不承認,他確實好本事。
許多人處心積慮挖她的弱點,想盡辦法要惡整她都不得其門而入,他卻輕輕松松三兩下便攪得她近乎抓狂。
「佣人告訴我,你拉鈴讓人上來。」布萊德早吩咐過佣人,只要心晨有任何需要,都必須立刻知會他。
「如果沒記錯的話,我要的是一名女佣。」心晨強迫自己捺著性子重復剛才的要求。
「因為我剛好閑著,所以……」為了多找點機會接觸她,布萊德可是一早就起床待命。
「真那麼閑就滾去上學!」她清楚的記得,今天既非周休,也非國定假日。
「我不放心你一個人,想留下來照顧你。」
「照顧我?」她可有意見了,「難道你家里養的僕佣全是些酒囊飯桶不成?」竟然要勞駕他堂堂一名大少爺親自出馬。
「你別生氣,不管你有什麼需要,告訴我也是一樣。」他樂于為她勞心勞力。
「告訴你?」
並未听出她語氣里的不悅,布萊德仍是興致勃勃,「我很樂意幫你。」
「我現在是要上廁所,你怎麼幫呀?」如果不是腳裹著膏藥躺在床上行動不便,心晨真想拿根大榔頭,狠狠的重敲他的腦門。
「我馬上扶你去廁所。」布萊德說著就要上前扶她。
逼得心晨再也按捺不住大聲咆哮,「布萊德!你豬頭啊!」她覺得自己已經瀕臨爆發邊緣。
「我……」急于討好她的布萊德不明白,自己又做錯了什麼?
「男女授受不親,難道你連這點道理也不明白?」她這會真有急驚風遇到慢郎中,氣死也沒人知的感觸。
經她一提醒,後知後覺的布萊德猛地頓悟過來,脖子以上的肌膚緩緩染上潮紅,「對不起,我……我……」
「你什麼你?還不快點去叫個女佣進來。」遇到這種糗事,身為女生的她都忍下來了,真不明白他在不好意思些什麼。
「喔,好、好的,我這就去叫人。」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心晨告訴自己,一定要快點把傷養好,盡早離開這里,免得早晚被他那遲鈍的家伙氣到腦溢血。
***
「為什麼……為什麼大家都要欺負我……」
睡在心晨隔壁的布萊德依稀听到她房里似乎有什麼動靜,不放心的他決定起身察看。
布萊德輕敲了下心晨的房門,「心晨,怎麼了?你睡著了嗎?」
房里頭的人沒有回應,卻陸陸續續有什麼雜音傳出來。
不得已,布萊德只得徑自推開房門一探究竟。
「心晨,我進來了喔!」布萊德放低腳步聲走進她房里。
房間里除了床頭點著的小燈外,淨是一片昏暗。
透過暗黃色的床頭燈,布萊德隱隱約約看得出來,床上的人兒似乎睡得極不安穩,即使處在睡夢中,仍不時翻來覆去嚶嚀不止。
「心晨很乖……心晨是乖小孩……不要……不要討厭心晨……」
布萊德這才明白,原來剛才在門外听到的雜音,是心晨說的夢話。
「每個人都欺負心晨……沒有人喜歡心晨……討厭,心晨也討厭大家……」
眼睜睜看著床上的睡美人哭成個淚人兒,布萊德當下真是不舍極了,他緩緩的伸出右手為她拭去眼角的淚珠。
從她斷斷續續的夢話中,他總算明白,為什麼她的防衛心會那麼強烈。
他仿佛看到當年那個不受父母疼愛,備受弟妹欺陵,連僕佣也都為虎作倀的小心晨,可憐無助的窩在角落哭泣。
原來,她的反骨、倔強、以自我為中心和不顧世俗眼光,說穿了不過都只是一層保護膜,目的在保護自己不被外界傷害。
這樣一個外強內弱的女孩,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也正是在這一夜,他終于理清自己心里的感受,對她投注的情感早在不知不覺中,從好奇、新鮮,轉變成依戀跟愛慕。
他當下決定,從今而後,不管世事如何變遷,他都要全心全意呵護她。
布萊德緩緩彎子,溫柔的在心晨嚶嚀的紅唇間烙下深情的一吻。
這一吻,是他對她的保證,更是不悔的承諾。
第三章
真是詭異的緊,昨晚居然夢到布萊德吻她?!心晨懷疑,自己該不會是潛意識欲求不滿,否則怎麼會做那種旖夢?
對象甚至還是布萊德那個娘娘腔?心晨搖搖頭,拒絕再往下想下去。
此時的她實在不該為那種莫須有的事傷神,應該要滿心歡喜才對,畢竟,再過不久,她就可以大搖大擺的走出這里了。
精神奕奕的看著醫生謹慎的為自己拆除腳踝上的膏藥,自由之門仿佛正從眼前緩緩開啟,號召心晨投奔那一片海闊天空。
反觀布萊德,雖然也為她的腳傷痊愈感到欣慰,卻無法不為她即將離去而沮喪,天曉得他壓根不想放人,如果決定權在他身上的話。
拆完繃帶,李醫生很仔細的再替心晨的腳踝檢查過一遍,「沒問題了,何小姐先下床走動看看。」
一听到可以下床活動,心晨立刻迫不及待跨下床沿,又跳又踩的,生龍活虎的模樣說明了她多日來的壓抑。
「呼!總算可以離開這里了。」再待下去,她懷疑自己不發瘋才怪。
心晨的直言不諱著實刺傷了布萊德。
原以為經過這次事件,她對他該會有所不同,至少不至于到難以忍受的地步才對。
見鮑爾領著李醫生往外走,心晨後腳也要跟進。
「心晨,你要上哪去?」他問。
「回去嘍!」她答得理所當然。
「現在?!」連聲招呼也不打,掉頭就走?
「廢話。」除非她是想留下來繼續忍受他的精神折磨。
「你走了,那我……」
「你就繼續當你的大少爺吧!」謝天謝地,終于要擺月兌他了。
「我以為經過這次的事件,我們應該算得上是朋友。」沒想到她對自己依然沒有半點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