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至今,米契爾首次自己動手用餐,喬翎雖然覺得訝異,卻沒有多余的心力追問,她實在是累壞了。
沒啥食欲的她草草扒了幾口飯,便不再吃。
見她吃得極少,米契爾竟出人意表的開口說話了,「吃飯!」他以命令式的口吻道。
喬翎想告訴他自己實在是吃不下了,然而,在他一雙銳利的眼眸逼視下,到口的話就這麼硬生生梗在喉嚨。她勉強自己重新拿起筷子,像老牛拖車似地又扒了兩口,費了半天勁才將嘴里的飯菜吞進肚子里去。
直到她真的再也吞不下一口飯,只好可憐兮兮的握著手上的筷子,一臉快要哭出來的脆弱。
換成平常,她是不可能在人前輕易展露自己的脆弱,只因她今天實在累極,加上面對的又是自己心儀的男人,這才不由得委屈起來。
罷解決掉自己晚餐的米契爾二話不說,伸手接過她手里的便當就吃了起來。
訝異他居然吃自己吃剩的飯菜,喬翎當下一愕,等回過神來想到要阻止時,米契爾早已吃去一大半。
飯後沒多久,喬翎強打起精神從櫥櫃里拿出睡衣,走進浴室準備好好梳先一番,借以抒解全身的疲憊。
病房里,米契爾又撥了通電話與連恩聯絡,等確認過公司目前的營運狀況以及關于他繼母的事情進展後才掛上電話。忽然,他警覺到,浴室里的人早在里頭待上好一陣子,卻遲遲不見蹤影走出來。
米契爾開口喊了喬翎兩聲,都沒有得到回應,下床走到浴室門口又敲了幾聲,里頭仍然沒有回音。
終于,他一把推開浴室的門,卻見里頭的人早在浴白里累睡了去。
沒有絲毫的遲疑,米契爾大步走到浴白旁邊。原是怕她著涼,準備將她抱回病房里休息,卻在見著她赤果的胴體剎那,整個人一僵。
靜靜盯視著果睡在浴白里的喬翎許久,他才緩緩蹲去,正想伸手將她撈出浴白,視線卻被她右邊頸項一處約略兩三公分大小的青紫給攫住了。
頓時,米契爾炯炯有神的厲眼眯成了一條直線。說不出是什麼感覺,只知道心髒被狠狠撞擊了下,一口郁氣悶在胸口抒解不開。
當下,他心頭竄起一股沖動,想要把浴白里熟睡的喬翎奮力搖醒。然而,在瞧見她滿臉的倦容時,不舍的情緒仍是暫時挽回了他的理智。
最後,米契爾抱起喬翎走出浴室,孔武有力的模樣實在很難與他平日的虛弱聯想在一起。
迷迷糊糊半夢半醒之間,喬翎仿佛看到米契爾正抱著她大步行走,這可笑的錯覺讓她不由得莞爾。
以米契爾目前虛弱的情況來看,如何可能抱得動她?肯定是她在做夢。想到夢里有他,她睡得更香甜了。
***
早晨的第一線曙光穿過玻璃窗,一夜好眠的喬翎緩緩睜開眼楮,正滿足的想打個哈欠,不意卻對上一雙深邃的眼瞳。
「啊!」她嚇得頓時從床上彈坐起來,待看清楚對方的長相,她道︰「米契爾,怎麼是你?」意外他會拉張椅子,坐在她床邊。
米契爾沒有回答她,一整夜沒睡守在她床邊,為的就是想在她醒來的第一時間,問清楚她脖子上的吻痕是怎麼回事。
思索了一整夜,他雖然想不透自己為何如此堅持,但他深切的體認,自己是非弄清楚不可。
「你怎麼了?這麼早就醒過來,是肚子餓了嗎?」這是她惟一想得到的解釋,壓根沒料到他其實一整夜沒睡。
此時的喬翎因為坐起身,覆蓋在身上的薄被已然退至腰間,米契爾本就難懂的眼神中又多了抹復雜。
「米契爾,你沒事吧?」喬翎關切的問,上半身微微往前傾。
目光專注在某一定點的米契爾,眼瞳逐漸轉為濃稠。
被他瞧得渾身不自在,她只想找借口逃開,「你等我一會,我到浴室洗把臉就下樓買早點。」正想動手拉開覆蓋在身上的薄被,她頭一低,「啊——」當下失聲尖叫。
喬翎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全身赤果,這才明白他為什麼一直拿怪異的眼神瞧她。
她連忙拉高薄被將自己整個人包里得密不通風,「我……我……怎麼會……」她張口結舌,擠不出個完整的句子。
想到自己居然在心儀的男人面前坦胸露肚,她簡直要羞愧到無地自容。
米契爾倒是比她鎮定多了,「你在浴室里睡著了。」簡單的一句話,算是對整個情況做了交代。
喬翎想起來了。原來,昨晚的情景全是真真實實的發生,壓根就不是所謂的夢境。意識到自己竟赤果果的被他抱上床,她只想就此長眠不起。
「你的脖子,怎麼回事?」無暇欣賞她的嬌態,他迫切的想弄清楚困擾了他一整晚的那塊青紫。
「脖子?」她一時反應不過來,「有什麼問題嗎?」
「一記吻痕。」他的語氣是不容錯辨的篤定。
「吻痕?」喬翎左手順著他的視線撫上自己的頸項。
米契爾靜靜的看著喬翎,等著她的回答。
須臾,難道是昨天的……她像是想起什麼。
「你結婚了?」由于連日來喬翎一直陪在醫院照顧他,以至于他從未想過這層可能性。
「當然沒有。」她急忙否認。
「有要好的男朋友?」他口氣不佳。
不想被他誤會,喬翎一顆腦袋瓜搖成了只博浪鼓。
米契爾深深的凝視著她,她知道他在等她的解釋。
憶及昨天遭艾瑞克強吻的那一幕,喬翎卻是怎地也說不出一個字。
「說話!」米契爾堅持。
喬翎其實不想告訴他,她不要被他瞧不起。然而,在米契爾強勢的逼問下,卻由不得她再有絲毫隱瞞。
她避重就輕淡描了遍事情的經過,米契爾卻是听得臉色鐵青,越顯深沉。
按理說確定她沒有要好的男人,他應該高興才對,但是一听到她遭別的男人強吻,一股更巨大的憤怒頓時席卷他整個心頭。
「你是說那個男人強吻你?」知道自己實在沒有憤怒的理由,他仍是怒不可遏。
懊死的!他要宰了那個男人。
被暗戀的男人直指出自己慘遭強吻的事實,喬翎羞愧到幾乎無地自容,甚至比薄被下的赤果還要令她覺得難堪。
她覺得自己就像是個廉價的賤貨。
此時的米契爾臉上仿佛結了層冰霜,雙唇緊緊的抿成一直線,表情高深莫測,讓人猜不出他心里在想些什麼。
見他半天不發一語,喬翎直覺開口道歉,「對不起。」雖然她自己也是滿月復委屈。
不料,米契爾在听到她的道歉時,眼楮卻瞪成銅鈐般大小,「你跟我道歉?!」該死的女人,明明是她被強吻,現在居然還代替那該千刀萬剮的混蛋跟他道歉?
「我……」他為何突然變臉?
「你為什麼要代替那混蛋跟我道歉?你喜歡他?」米契爾厲聲質問。
「我沒有,你誤會我了。」喬翎急得險些哭出淚來。
「沒有?」他不信,「但你卻道了歉。」
「不是這樣的,我是看你很生氣,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她眼眶泛紅。
經她一提,米契爾才猛然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兩人非親非故,更何況她才是受害者,自己為什麼會如此失控?
不像他,這樣一點也不像他,他突然對自己產生一股自我厭倦。
于是乎,他將自己的不對勁,一古腦全歸咎到喬翎身上,「錯了!打從你救起我的那一刻起,一切就都錯了。」他大聲咆哮,口不擇言。
沒想到他會說出這種話,喬翎頓時刷白了臉,「我以為——」她只是憑著良知做該做的事,難道這樣也錯了嗎?為什麼他要這樣誤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