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部一陣陣的疼痛,將江牧聰從昏迷中擾醒。
他一睜開雙眼,就發現自己竟然躺在醫院的病床上,而程琬萱則一臉憂心地守在一旁,兩只眼楮早已哭得紅腫。
對于這個出乎意料的情況,他詫異地愣了愣,一時之間完全無法理解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怎麼了?」
他記得自己在汽車旅館的浴室里,正打算要稍微沖洗一下,怎麼現在卻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浴室天花板的燈掉下來,把你砸昏了,你頭上有傷口,剛才醫生已經幫你縫了幾針。」程琬萱有些哽咽地說。
「啊?這麼嚴重?」江牧聰一臉錯愕。
「不過醫生說你的頭蓋骨沒有碎裂,只要好好靜養就會復原,還有就是要注意一下有沒有腦震蕩的情況。」
「我竟然被浴室的燈給砸昏了?這會不會太扯了一點?」江牧聰簡直有點哭笑不得。
這件事情要是說出去,只怕會被他的親朋好友們大肆嘲笑一番。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瞥見程琬萱一臉的自責,便知道她又習慣性地將一切過錯攬到自己身上了。
「我沒事的,你放心,不要難過了。」
程琬萱咬著唇,傷心地搖頭,眼淚又再度如涌泉般地落下。
「好了,你不要這麼自責,這件事根本與你無關咽!你絕對不要又認為是因為你帶衰,所以才害我變成這樣的。」
「不!就是因為我!全都是我的錯!我是個只會給人家帶來霉運的掃把星!我自己知道的……」程琬萱哽咽地說。
「你不要再說這種傻話了!你就是太有責任感了,才會把這些意外巧合全都歸咎到自己身上,看你這個樣子,我真是為你感到心疼。」
這幾天以來,他總是見她為了一連串的意外而痛苦自責,看在他的眼里,他也同樣的難受,他真的很不希望她一直讓自己背負起根本不屑于她的責任。
听著他充滿憐惜的話,程琬萱可以深切地感受到他的真心誠意。然而,雖然她的心里十分感動,卻也不忍心再見他不斷地發生意外。
忽然間,一個讓她心痛至極的念頭閃過腦海——如果他將來終究會因為她的帶衰而離開,倒不如她現在就忍痛放棄一切!
這麼一來,至少他可以少踫到幾次災難、少發生幾次倒楣事。
「我看……我們還是……還是分手好了!」她忍著心中的痛楚,說出這個令她難受至極的決定。
「你說什麼?」江牧聰錯愕地瞪著她。
分手?他該不會听錯了吧?
程琬萱的心狠狠地揪了起來,內心經歷一場激烈的天人交戰。
她是這麼地愛他,而他也是一樣地愛著自己,這樣真心相愛的兩個人,有什麼理由不能在一起?
可偏偏,她又不希望自己該死的「帶衰命運」危害到江牧聰,讓他一再地發生各種意外。
想到這里,豆大的淚珠就不住地淌落,怎麼也控制不住。「我不想再害你了,我們還是分手吧!」
程琬萱幾乎是用盡了自己最後的力氣,才說出這句讓她傷心欲絕的話語,而說完後,她再也克制不住地趴在病床邊痛哭失聲。
「不!為了這種理由而分手,我絕對不同意!」江牧聰語氣堅決地說。
他伸出手,安慰地輕撫著她的頭。見她如此難過,他的胸口仿佛也像是被人捅了一刀似的,疼痛難忍。
這是他真心愛戀的女子啊!叫他怎麼能輕易放手?
「琬萱,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真正喜歡的女孩,你要我如何能放棄你?雖然發生了這些意外,但是我真的一點兒也不覺得是你造成的,你懂嗎?」
程琬萱搖搖頭,依舊趴在病床邊哭個不停。
見她這麼難過,江牧聰著實不忍,他伸手輕抬起她的下巴,專注深情的黑眸與她的淚眼相對。
他溫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淚水,說道︰「我不是說過嗎,不論發生什麼事情,我都不會離開你的,難道你以為我只是隨口說說而已?」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的。琬萱,難道你以為那一番話,只是我為了擁有你而說來哄騙你的嗎?」
「當然不是……」
「既然如此,那你還有什麼好猶豫或是退縮的?我也說過,我們是兩情相悅,而既然是兩情相悅,又有什麼能夠阻止我們在一起呢?」
程琬萱听他說得情真意切,內心感動得不能自己,要分手的話是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堅持?難道你真的不怕厄運從此跟隨著你?難道你真的不怕被我給帶衰了?」江牧聰輕輕捧著她的臉,語氣堅定地說︰「我之所以這麼堅持,那是因為我愛你,你懂嗎?」
我愛你!這真摯的三個字,深深撼動了程琬萱的心魂,她激動地投入他的懷抱,緊緊地擁抱住他。
「我也是愛你的!但是我真的好怕……我好害怕……」
「不要怕,有我在,沒有什麼好怕的!」
江牧聰低下頭,情不自禁地在她唇上深深一吻,那甜蜜的幸福滋味讓程琬萱仿佛整個人都融化了一般,只是在她的內心深處,依舊有著難以抹滅的陰影——
她還是無法忘記過去的失敗經驗!
當初何文卓也是因為不信邪,結果在撞車住院之後卻嚇得不敢再和她交往了。
雖然說,江牧聰對這一連串意外所表現出來的態度,是那麼的包容和諒解,甚至從來就不怪她,但是難保哪一天他不會忍無可忍地拂袖而去啊!
程琬萱的胸口仿佛像是壓了塊巨石般難受,她的心里像是有一座永不平衡的天秤,激烈地擺蕩不已,一邊是她對江牧聰的愛,另一邊則是擔心他的安危。
雖然江牧聰口口聲聲地說愛她,也一再地保證無論如何都不會離開她,但是,她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被他愛多久?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終究難逃失戀的悲慘命運……
江牧聰回到台北之後,頭上的紗布已經拆掉了,只不過為了避免細菌感染,傷口依然是包扎著的。
禮拜一一大早進公司,同事們見他受傷掛彩,紛紛上前慰問,見他氣色還不錯,大家才寬心不少。
就在江牧聰才剛走進他的辦公室,連皮椅都還沒來得及坐熱時,桌上的電話就響了起來——是他的秘書撥進來的內線電話。
「江總,外頭有您的訪客,是李偉劭先生。」
江牧聰濃眉一挑,猜想那個消息靈通的家伙肯定是听說了他和程琬萱這個周末一起去高雄的事情,搞不好連他受傷的事也在外頭听部屬們說了。
「請他進來吧!」江牧聰回了秘書小姐的電話後,取出醫院所開的消炎止痛藥,替自己倒了杯水來服藥。
李偉劭一進入辦公室,見他在服藥,就逕自從容自若地走到一旁的沙發坐下,甚至好整以暇地取出一根煙,叼在嘴上準備點火。
「喂喂——好歹我也算是半個病人,你竟然完全不問候一聲,還自得其樂地抽起煙來了?」江牧聰半開玩笑地說著。
「哎喲,我是看你氣色好,想必你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頭上這點傷,我想你也不會放在眼里的,那些繁文縟節,我看就省省啦!」
「去!你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有你這種朋友啊,我認了!」江牧聰也不甘示弱地挖苦李偉劭,同時把他剛點燃的煙順手搶過來,自己抽了起來。
「噯,你不是說你是半個病人嗎?那還搶煙去抽?」李偉劭沒轍地聳聳肩,又從菸盒里取出一根香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