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他,庭湮的身體便忍不住發抖,以為經過調適後她可以承受面對他的痛苦,沒想到她完全錯了!
那種痛不但沒有因為她的自我安慰而消失,反而潛藏到一處她看不到的地方,等到一遇上他,悲哀和脆弱便像一股強大的浪潮席卷而來,讓她幾乎支持不下去。
「不用,找媽不需要你的血!」庭湮一口回絕。」這位小姐,這位先生答應捐血給你母親可要把握機會,如果你拒絕他,再等下去可是會有危險的。」主治醫生沒想到庭湮居然會拒絕,忍不住開口勸說。
庭湮聞言一愣,頓時不知是該拒絕還是答應。
「要恨我以後再恨,先救你母親重要。」于之昊一雙漆黑的眸輕輕閃過一道溫暖的柔光,隨即隨護士小姐前往檢驗室。
于之昊足足捐了一千cC的鮮血,對他的義舉庭湮的感覺可說是五味雜陳,矛盾極了。
等護士小姐抽好血後,她開口對于之昊說︰「謝謝你了。」
「對我還客氣什麼,能為你做點事是我心甘情願的。」丟掉止血的棉花,他卷下衣袖,目光瞬也不瞬地看著她。
庭湮轉過臉,似笑非笑地諷刺道︰「你的恩情我會報答,但是別再對我花言巧語了。」她咬了咬唇,隨即走出了檢驗室。
于之昊連忙追上,陰霾不悅的俊臉上彌漫箸簇簇火焰,「難道你就這麼不信任我,不相信我對你說過的每句話?」
「信任你我得到的是什麼?」她撇撇嘴,冷笑道︰「難道要等我收到你的喜帖,你才肯停止你的謊言?」雙肩一縮,她眼底滿是難掩的傷感。
「你誤會我了,報上的事我完全不知情,相信我。」她的指控讓他听得心都擰了,今天他一定要把話說清楚!
庭湮的薄唇輕抿,在淚水流出之際她趕緊眨掉,「別再說了,你與我已不再有任何關系,但我會謹記你今天的救命之恩,你走吧。」
她走過他身邊,快步前往手術室,已不願再看他一眼。
「庭湮,無論你信不信,我會挽回你的。」他的俊臉霎時僵凝,憂郁的眼神直直對著她的背影。
「回去找李小妍吧,奮斗多時她終于是屬于你的,恭喜你了。」她啞著聲企圖掩住其中的苦澀,臉上血色早巳盡褪。
這時候一位護士小姐朝她快步走過來,「夏小姐,你母親手術情況不樂觀,你可能要有心理準備!」
「什麼?」不!
為什麼上天要將病痛都降臨在媽身上呢?(女豬,全世界比你媽不幸的人多了去了,看開點。)
老天爺,就讓她代替母親承受這些痛苦吧!她已一無所有,只有母親一人,她什麼都可以不要,就是不能失去她。
庭湮身子一軟,淚水止不住的狂流。
于之昊趕緊扶住她,輕聲的安慰,「沒事的,你放心,有我陪你……」
第十章
夏母終究還是敵不過病魔的摧殘,在手術時斷了氣,庭湮甚至沒和母親見上最後一面。
為此她原就落寞的模樣變得更憔悴,還好母親的後事有江玉琴和于之昊的幫忙,喪禮辦得簡單卻不失莊嚴。
庭湮捧著母親的骨灰在法師的帶領下入廟安置,終于了她一樁心願。
她沒有辦法在母親生前買棟舒適的屋子給她住,在她往生之後,她要為她找個祥和之所,于是她將辛苦存下來的錢,為她買了這處安寧的地方。
這里四處彌漫了香燭的味道,她相信母親會喜歡這里。
在一切處理完畢回程的路上,庭湮終于對于之昊說了母親去世後的第一句話。
「這陣子謝謝你,你可以回去了。」
雖然說了話,但她仍是保持著面無表情,讓于之昊看得既傷心又難過。
「庭湮,你能不能好好听我說句話?」于之昊語氣滿含挫敗。
「不用了。」她冷著嗓,淡漠地說。
「我不要你的道謝,我只要你給我一句話,一句和從前一樣能讓我溫暖的話語。」于之昊激動地扳轉她的身子,猛力覆住她的唇。
庭湮拼命掙扎,倏地給了他—巴掌。
于之昊捂住臉,雙眼泛著疲累與蕭瑟.「庭湮,我們真的沒有以後了嗎?你為什麼不肯再給我一次可證明的機會?」
「我已給你太多次機會,一次又一次的等待太痛苦,算了吧!」她已厭惡過這種生活。
輕嘆了口氣,她舉步往前,也不再眷戀過往,被騙被辱是她自找,早該知道彼此間的雲泥之差,又何必留戀呢?
「等等!」于之昊快步追上她,眼神冷冽且駭人,「不管你听不听,我都要告訴你,報上所寫的我不會去履行。」
他氣息重喘,深沉的表情和語調平添了幾許陰森氣息。看著他憤懣的表情,庭湮露出了一抹苦笑,「算了吧,你還是離我遠一點,我現在可是帶孝之身,你就要步人禮堂,別被我感染了晦氣。」
于之昊迭退數步,俊臉上滿是疲憊,眼眶周圍更有著駭人的黑眼圈,可見他這幾天是生活在什麼樣的煉獄中。
「你變了……」他逸出一絲苦笑,心頭有把火在熊熊燃燒著。
「對,我是變了,我變聰明了,這樣的我你滿意嗎?若是不滿意也沒關系,我們本來就不再有任何關系了。」
庭湮的臉色平和如常,看似無怨言,但于之昊卻能感受到她心底的恨意。
她一定是恨死他了!
他深吸了口氣,咬緊牙到下顎發疼,仿佛有股寒徹骨血的冷意正侵襲著四肢百骸,讓他心力交瘁。
「不再有任何關系……過去我們一塊兒在玉琴姐那晨昏相處的情景也全都可以忘掉了?」于之昊無力地問。
他悲愴的表情使誕湮的心動搖,但她仍強力維持冷漠,「我會忘了,你可以記著,因為那是你為自己的摯愛所做的努力,你怎能這麼輕易忘了?」
庭湮頓覺心情好沉重好沉重,對于未來她已不知該往何處去,只想先離開這里—陣子,找個地方獨處。
「我是要記著,記著你是怎麼樣的不肯信任我,明明愛著我,卻不肯拿自己的真心面對我!」他怒目以視,身軀因受不了她的絕情而顫抖。
「我已無心了。」她緊閉雙目,決定不再為他停下腳步。
「你!」于之昊再度上前,與她並肩走著,語氣沉重地說︰「好,你既然已決定這麼做,那我也不勉強,不過我希望你能在那天來參加‘我的婚禮’。」
庭湮身子一震,轉頭看向他,「你……還真不是普通的狠!」
她立刻加快腳步向前,與他拉遠距離,而于之昊也頓住步履,紅著眼眶看她愈行愈逗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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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湮,你明天真要走?」江玉琴萬分不舍地問,眼底眉間滿是離情依依。
庭湮這一走可不是三、兩天,她已經辦好休學到英國念書三年,只要一想到三年不能見面,她的心就揪得好緊。
「嗯,玉琴姐,別這樣嘛,我有空會打電話或寫信回來。」庭湮一邊整理行李,一邊安慰她。
「那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別讓玉琴姐為你擔心。」江玉琴嘆了口氣。
「我會的。」就在她打包好最後一箱東西時門鈴突然響了。
江玉琴笑著道︰「一定是之萱來了。」
「之萱!」庭湮心口一窒。
自從那天與于之昊攤牌後,他們已有一個月沒見面了,這其間她也盡可能不與之萱踫面,免得又想起于之昊那個男人。
「是我叫她來的,你都已經要離開了,總不能不讓她知道,再怎麼說,你們還是好朋友呀!」江玉琴解釋著,並走去將門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