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狀,圍觀的百姓對蘇丹凝的義行及直言不諱的勇氣皆贊不絕口,而那名趕老人家出來的店家反而被指責不休。
但蘇丹凝沒空理會那些交頭接耳的議論,她對鐸勛道︰「我也跟著貝子爺回府,看看那位老人家。」
他微微一笑,「也好,請蘇姑娘跟我走,我的府第離這兒不遠。」
索先擰眉。同是男人,他敏銳的察覺鐸勛貝子看蘇姑娘的眼神似乎太過溫柔!
片刻之後,蘇丹凝再見到那名老人時,他已梳洗好換穿干淨衣服的躺在床上,大夫也來診治過,指出老人中毒已一段時間,好在並不是特別難解的毒,只要喝下他開的幾帖解毒藥劑,就應該無礙了。
蘇丹凝坐在床邊,看著白發蒼蒼的老人家,「你會沒事的,不必擔心。」
羅赫德看著這名心地善良又美若天仙的姑娘,他很清楚自己能撿回這條老命,全是因為她的挺身而出。「謝謝姑娘,你我素昧平生卻肯伸出援手,來日回家後,我定會好好酬謝姑娘。」
她連忙搖頭,「不必客氣了,今日我能救你是因為我背後有個很特別的人,要不,我都自身難保了又怎麼幫你?」她的口氣中帶著苦澀,她相信如果她不是龍王的女人,鐸勛也不會幫這個忙的。
羅赫德听不懂她的話,但在他的認知里,鐸勛貝子也是因為她才願意救他,他看得出來,在鐸勛貝子看向她的眼神里多了一抹異樣的溫柔。
「對了,你可有家人,要不要我代為通知?還有,你為什麼會中毒?」她關切詢問,卻見老人家低頭不語。「呃,沒關系,你也許有難言之隱,那就好好在這里休息就好!」
突然想到這兒又不是她的地方,怎麼就擅自作主了起來?蘇丹凝尷尬的看著一直站在床前的鐸勛,「他是不是可以!」
「可以。」
她一愣,「你知道我想問什麼?」
鐸勛笑,「是,所以,我可以讓他傷好了之後再讓他離開。」
怎麼連他都能洞悉她的思緒?!還是她太單純了?
她搖搖頭,看著老人家沒一會兒即疲憊的睡下了,這一細看,才發覺他長得方面大耳,身上隱隱散發著一股貴氣。他該不是泛泛之輩,怎會中毒又流落街頭?
她為他蓋好被子後起身走出去,鐸勛也隨即跟上。
兩人走到亭台坐下,僕佣則在鐸勛的指示下,很快的備上茶水,而索先退到十步遠外,禮貌的背對他們。
只不過,蘇丹凝並不希望他離她這麼遠,因為她有點想打架。
她抿緊了唇,惱怒的瞪著從剛剛到現在一直緊盯著她的鐸勛,「請問貝子爺,我到底是多只眼楮還是多張嘴?你一直啾著我看,這很不禮貌,你不知道?」
「如果你想離開龍王,我可以替你想辦法。」鐸勛終于開了口。這樣善良、慧黠、有靈性的美人,不該跟那些娼妓共處一室的。
蘇丹凝一愣。是她耳朵有問題,還是她腦袋想的跟剛剛說出來的不一樣?
要不,他怎麼說了一句她有听沒有懂的話?
「我是認真的,只要你開口。」
沒听錯,可!她呆了!「我以為你是他的朋友?!」
「我是,所以更了解他,也不想!」鐸勛沉沉的吸了一口長氣,「你知道福親王府的女人必須伺候來客?」
她尷尬點頭,這件事她一直拒絕去想,也拒絕去想象那一天的來臨。
他看著表情困窘卻臉色蒼白的她,心底涌起一陣想將她擁在懷里,替她擋風遮雨的強烈渴望,「我不希望你被糟蹋了,所以,如果你願意,請讓我照顧你。」
什、什麼?!蘇丹凝怔怔的瞪著一臉認真的他,錯愕得完全說不出話來。
「我對你一見傾心……」
夜風微涼,蘇丹凝獨坐窗台,難以成眠,腦海里想的全是鐸勛那雙熾熱又認真的眼神,她輕嘆一聲,回到了床上,拉起被子,卻不自覺的嗅著被套上味道,因為上面有端熙的味道——一想到這里,她卻像被電到似的,急急的丟開被子,慌亂的坐起身來,雙手搗著臉頰。天啊,她是怎麼回事?
可是,鐸勛貝子向她坦承他對她一見傾心,還向她說了,即便毀了他跟龍王的多年友情,他也要將她帶出福親王府,因為時間已不算太多,下個月就有異族人士來大清進貢,屆時,若沒意外,她將跟著雪娘等人任來客挑選陪寢……
唉,他說了這麼多,她卻猶豫了,為什麼?
還是——她的心里仍有期待,期待端熙不會那樣對她,期待她對他而言是特殊的?
亂了、亂了,她怎麼會對他有所期待?甚至是思念︰•…
不!她肯定是被鐸勛貝子的話給搞迷糊了,端熙是個冷血殘酷的人,更甭提她現在也只是美人宮里的美人之一,又不是他的正室,他把她扔在這兒了不是?!這會兒,也許他正忙著跟哪個美人翻雲覆雨——她的心怎麼像被針扎了一下,痛了起來,不想了,不可以也不要想了吧!
她逼自己躺下來,抱著被子睡覺,但很討厭的,他的味道就是揮之不去,即便把被子氣憤的扔到床下,也仍聞得到他的氣味,腦海里還有些討厭的畫面,她今晚勢必難眠了。
不過,蘇丹凝猜錯了,端熙此時也在畫舫上孤枕難眠,干脆起身,披了件外袍步上船板。
沒想到,有人早他一步獨佔夜色。
愛新覺羅•端善,一個溫文沉穩的帝王,雖然從未作過皇帝夢,卻登基為王,既已身為一國之君,他就該恪盡仁君之責,只是,盡避朝野一片歌舞升平,在一些看不到的角落里仍有藏污納垢之事,若非有龍王代為處理解決,此時,眼前這一片靜寂、星光燦斕的美麗夜色看在他眼里,應會添些遺憾的顏色吧!
然而,最勞苦功高的弟弟卻連一名賢內助也無,更甭提子嗣……
「想什麼?」端熙走到哥哥身邊,他們之間沒有君臣稱謂,自然也沒有尊卑的距離。
端善看著他,「想我這幾天跟你提的事,這一趟回去,皇叔如果知道你還是對畫軸里的閨女沒一個中意的——」
「你就讓皇叔來煩我就好,你要處理的國事、家事已經夠多了。」
和肅親王若能說得動他,又何必不時的上奏向他這個皇帝施壓。
端善苦笑,「國事我不煩,倒是家事!」他嘆息一聲,「後宮三千的爭風吃醋才叫我頭疼,本想讓她們全數離宮又得考慮她們的聲譽及後半輩子的生活,不得不作罷。」
「這便是我遲遲不願娶妻,卻找一幫娼女入府的原因,那些閨女有靠山,想退貨,七嘴八舌的人多,顧慮的層面也多,但女人的用處不都相同啊」端熙在這點上看得很透徹。
端善蹙眉,「但我注意到,這一次你帶來的那些美人,一個也未曾進入你房里伺候,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因為他心里頭莫名的放了一個人,所以對雪娘等美人的投懷送抱,總覺得她們的味道不若凝兒清新宜人,她們的眼神太過媚態,不若凝兒的靈活慧黠,還有,她們與他身子的契合度也不對,凝兒像是為他而生的,每一寸肌膚都完美得貼靠在他赤果的身子——
扁這麼想,一股不該起的欲火陡起,他眉峰攏起。該死的,他是怎麼了?他在淪陷嗎?!他突然對自己生起氣來,「我回去睡了。」
端善有些錯愕的看著一臉凝重又郁悶的弟弟。這還是第一次,他在他那張俊美的臉上看到這樣的神情,而他一向是無畏無懼,無所不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