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律將她的神情變化都看在眼底,知道自己的無心傷害了她,「不是你不好,黎月。」她苦笑,沒再答話,因為這不過是一句「習慣」的安慰話而已。
皇後心疼的握住她的手,再看著兒子,「我這就去求你父皇,不過,你一定要記得,你若再委屈黎月,就是要讓母後難做人,知道嗎?」她不得不補上這一句,希望愛子好自為之。
但這句話卻讓黎月的心更低落,可以想見的,李律會讓她成為真正的妻子,完全是迫于無奈吧!
皇後離開了,半晌後,才又回來,這一次,皇上、李逸也一同前來,原來皇上和李逸都不贊同就這麼放過小兩口,至少要見到他們圓房的證據。
李律自是不悅的,黎月只覺得更難堪,好在,在皇後一再保證下,皇上終于妥協,即使李逸還是持反對意見,不過皇上金口都開了,他是改變不了什麼,于是小兩口乘著馬車回十三皇爺府去,另一馬車上早已載了不少李律要福伯張羅的生活用品。
小喜看得出來小姐悶悶不樂的,但怎麼問她都沒說,甚至沒再回福親王府去看王爺,就跟皇子離開了。
李律只在長安街上逗留了會,黎月不想走動,遂留在馬車上,而他則將石雕拿到石雕店去寄賣,沒想到老板竟然交給他一些銀兩,他不解的問,才明白那只壞掉的人馬石雕還是讓黎月給買走了。
他謝過老板後,正要離開,「李公子是十三皇子吧?」這個問題,從李律一進門就在老板,心里盤桓多時,猶豫要不要問,但一見他要離開,還是忍不住月兌口而出。
李律腳步一頓,蹙眉看他。
老板尷尬的搔搔頭,「是這樣的,那一日十三皇子大喜,老朽也到街上去了,雖然李公子此時的衣著不若當日豪華貴氣,可公子這張臉就跟……」他微微一笑,「老板眼花了,若我是十三皇子,何必雕石度日?」「呃,也對,或許真是我眼花。」老板有點失望,不過,他突然想起還有一件事忘了提,「對了,先前有客人買了李公子的作品,後來竟輾轉落入突厥可汗的愛女和蘭公主手上,她特地派人來到咱們大唐,說是要重金禮聘李公子到突厥為她雕塑石像,所以可否請李公子留下住址?
我也好跟公主的人報告。」雖然相識了兩年,可除了知道他姓李之外,老板對他是一無所知。
「下回吧。」因心系單獨留在馬車上的黎月,李律不再做停留,轉身就走。
「李公子!」老板忙要追上去,偏偏有客人進店里來,他不得不停下腳步,但看著李律留下的兩尊騎兵石雕,他憂心的又看了店外一眼。
真是糟糕,和蘭公主的手下跟他說過,公主是個刁蠻又執拗的人,想要什麼就一定會想法子弄到手,也就是說,她要李公子到突厥去,不擇手段也一定會把他請去,可這一點他還沒跟李公子說啊!
李律在回到馬車後,發現黎月那張美麗臉蛋上竟有著一抹不該屬于她的淡淡哀愁,看到他,她的表情也沒哈變化,而他,一點也不喜歡她此刻的神態,這沒來由的讓他的心沉甸甸的。
他沉默的駕車返回山上,在走了段長路後,他才開口,「為什麼要買走壞掉的石雕?」「是我打破的。」她口氣很淡。
「但連當擺飾也不能了。」「我知道。」她不想跟他說話!不要再跟她說話了!她在心中吶喊。
他蹙眉,這才注意到她粉女敕的小臉有著蒼白之色,「不舒服?」她搖頭,不想開口。
她不希望他是因為母後說的話而讓她留在山上的,但事實就是如此。
她也不希望他是不想讓母後為難,才讓她成為他名副其實的妻子,但事實也應是如此!
她就這麼不討他喜歡!他就不能打從心底接受她是他妻子嗎?
她愈想愈難過,也愈想愈生氣。
馬車一回到山中小屋,墨銳馬上熱絡的沖上前來,李律將馬車上的一些物資全搬下來時,她也在旁幫忙。
「你去休息吧,你氣色看來不好。」他拿走她手上的菜瓜,事實上,她的小臉兒看起來不是氣色不好,而是很臭!
「沒關系。」她不悅的又去搬一大把青蔥。
他皺眉,又拿走她手上的那把青蔥,「去休息。」「我說沒關系!」她氣呼呼的轉身又到馬車上拿了一大袋臘肉,他伸手要再去拿時,她抿緊了唇,把臘肉放到背後,墨銳走了過來,頂了頂她,她搖搖頭,再抬頭看著臉色也有些微慍的李律,「我要住在這里,就要有貢獻不是嗎?」「你!」「我沒有忘記你說的話,」她忍著心中的怒火,「當然,也沒有忘記母後對你說的話,但我要說,你不必勉強自己跟我圓房,我也不想跟你圓房。」「你听我說——」「不對,是你听我說,」覺得自己矮了他一截,說話也少了氣勢,她干脆站到馬車上,與他的視線平行後,眼內冒火的道︰「看過我爹娘相處之道,我一直以為自己嫁的人也會把我捧在手心里當寶貝,而在知道娶我的人是名滿天下的十三皇子時,我也好開心,因為他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兒漢,我想我會有一段美滿的婚姻,我丈夫會把我當成寶貝的,可結果呢?」這段日子累積的怨恨一古腦兒全爆發出來,「你不把我當寶就算了,你一開始就言明了不要我,接下來是丟我一個人在十三皇爺府自己跑到山上來,就連我追上來,也是故意刁難,想逼我放棄,就算這樣,我還是努力想讓你承認我,直到昨天,我才明白自己是在痴心妄想,你已用你的態度明明白白的告訴大家——這個妻子,是你不要的!」想到昨天令她難堪又受辱的一切,她傷心又火大的將那袋臘肉用力的扔到地上去,沒想到墨銳動作極快,竄了過來,一把咬住袋子,還叼到屋內去,黎月有些傻眼,再看看好像快要笑出來的李律,她簡直快氣炸了。
「總之,你不必改變什麼,更不必因為擔心母後傷心難過而要了我,那只會讓我更難堪而已!」她又沖向馬車,再次搬了袋蕃薯往屋後的灶房去。
他雙手環胸的看著那連背影都看來氣呼呼的縴細身影,向來冷靜不起波瀾的心從昨夜擁她入懷後,就被挑起些許自己都難以置信的微妙情緒,此時,見她像個孩子似的大為發火,仿佛初見時的那個刁蠻小表又回來,他先是蹙眉,但突然笑了起來。
他是有自虐的傾向嗎?他竟然比較喜歡這個展露她真性情,而敢與他對嗆的小表頭!
這天晚上,李律和黎月都很忙。
一個「叩叩叩」的替那張木床加塊板子,一個則是卷起袖子,撩起長裙,在灶房里乒乒乓乓的不像在準備晚餐,倒像是在拆灶房。
然後,加大的木床完成了,寧靜的山上也傳出飯菜香——
不對,是烤肉香,也不對,是焦味吧?
而且,還有濃濃黑煙從灶房里冒出來,接著墨銳迅速的沖出屋子,一臉灰的黎月也邊咳邊跑出來,手上還有她搶救出來的黑炭肉塊。
李律則連忙拿了桶水跑進灶房,滅火。
他再走出來時,俊臉上也是灰灰黑黑的,他蹙眉看著臉上同樣是灰灰黑黑的她,還有她手上那黑黑的不知是什麼的鬼東西,再看到也是一身黑的墨銳,一股濃濃笑意突地涌上心坎,他忍俊不住的大笑出來。
「笑吧!笑吧,這是今天的晚餐。」她氣呼呼的又走進屋內,瞪著那盤黑肉,伸手拿起一塊就咬,臉色一變,就想吐掉,但在看到李律跟著墨銳踱步進來後,也來不及吐了,只得硬生生的將那塊肉給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