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了,這事兒跟我這個廚娘有何關系,要你們一個個找上我?」
「我……我有一個不情之請,務必要姑娘幫忙。」他尷尬不已地干笑。
「你說賑銀與你無關,那又有何事?」
「賑銀是與我無關,但築堤工程款項就有關系了。」季秋意老臉漲紅,似火燒。
銀一兩眉頭不展。「你貪污了?與九爺一起?」
「嘿嘿……」他低著首,看都不敢看她。
「你找錯人了吧?貪污的是你和九爺,要幫忙也該找九爺幫你才是。」
「別說九爺了,他自身難保,別要我一個人背黑鍋就不錯了。」他氣憤地說。那家伙黑心得很,出事一律不認賬就罷了,還擺了他一道,將罪全推向他頭上來。
「那我也幫不上你什麼忙。」無心理他,打算走人。
「幫得上幫得上,只有你姑女乃女乃幫得上我的忙了!」他大呼。
她眨眨眼。「是嗎?」那就听听看他接下來要說什麼好了。
「呃……銀姑娘,你可記得當日是我推薦你入王府的,若非我將你送給七爺,你也不會有今日這般錦衣玉食的光景,這麼說來我對你也有知遇之恩,是吧?」
討人情?「那又如何?,」她反感地睇著他。
「……如今我出事,希望姑娘能盡力相救。」
「怎麼救?」銀一兩好笑地問。
「認我做干爹,求七爺饒我一命。」他終于一口氣說出所求。
「什麼?」她感到荒唐。「你怎麼以為成了我干爹,爺就會饒了你?」真是異想天開。
「當然,你是七爺最得寵的寵妾,只要我成了你的干爹,自然是七爺的丈人,爺多少會留情面,饒我不死才對。」他自以為是地說。
「慢著,誰說我是爺的寵妾?」她嗔目怪叫。
「咦?你當然是七爺的寵妾,難道你自己不知道?」他比她還吃驚。
「我是廚娘啊!」她驚恐地大叫。
「姑娘,我倒問問你,你若不是七爺的寵妾,在府里,憑一個廚娘可住上沁心院的星月小綁嗎?」
「你怎麼知道我由小齋搬到星月小綁?」星月小綁是沁心院的精致客寢,她去年就由爺的指示搬進去了,但這事除了王府的人知道外,外人應該不知道啊?
季秋意笑而不答,在來王府前他都打听清楚一切了。「還有,七爺上書房里的金面銅鑄軟榻為皇上御賜之物,但听說七爺將它轉贈輿你,如此貴重之寶若非極寵,又怎會輕易贈與一個小小低下的奴才?」
「連這事你也知道?」
「哼,再想想你一個廚娘,居然穿得比內宮娘娘還要講究,我問你,這身衣物可是由你每個月的月餉中買的?」他上下打量著她。
「當然不是,王府給的餉銀雖高,可我想還是買不起這身綾羅綢緞吧?」
「既是如此,這身衣物可是王爺相贈?
「這是楊棪織造,皇上御賜給爺,爺命人為我縫制的。」自她來的第一年起,所有衣物都由爺命人特別打理。
「那我再問你,現在平日你身邊共有幾個丫頭服侍你?」
「服侍?沒有人服侍我,只不過每天都有七、八個人跟著我,陪我聊聊,若忙碌時幫我點忙罷……。」
「是嗎?七、八個人跟在你後面只是聊聊天、幫幫忙?」
「還有,七爺所有的貼身事務由誰打理?」
「我嘍!」銀一兩指著自己說。
「眾所皆知,七爺好潔,也不近,你幾次犯了他的大忌,他不僅不惱,還將你收在身邊,專責打理他的生活,你說這種種恩典,除了證明你是七爺的寵妾,還能是什麼?!」
「咦?」季秋意的話如五雷轟頂打向她的腦門。
是這樣嗎?可是明明不是啊!雖然爺確實對她做了不少逾矩的事,有時還以捉弄她為樂,可她還是府里的廚娘,從來沒人告訴她職位變了啊!
瞧她臉色千變萬化,他心中暗笑。
「你還在懷疑嗎?雖然以你的出身當不成正宮娘娘,但以爺對你的寵幸,你的造化已羨煞天下所有的女子了啦!」
銀一兩瞪大眼楮。
「哈哈哈!」不知何時,朱戰楫翩然來到,由她身後大手一撈,摟住了她。
「啊!爺,你回來了?」她驚呼他突來的動作。
「回來好一陣子了。」他心情大好。
爺當眾抱她,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啊!難道他吃錯藥了嗎?她驚疑不定。
「所以您听見尚書大人所說的話了……」她驚惶失措得羞紅了臉。這種話怎能讓他听見!
「一字不差。」他笑得更加開懷。
「爺……」這下只要哪里有地洞,她都想鑽進去了。「爺,您不要誤會,他、我、我們不、不是,哎呀,是尚書大人誤會了!」她語無倫次,不知該如何面對窘境。
「誤會什麼?」瞧她可愛著急的模樣,他又忍不住逗弄她。
「誤會……就是那個……可惡,不理你們了!」銀一兩急得跳腳離去。這種事教她如何啟齒解釋?!
真是氣死人了!
見她氣呼呼的身影,他寵溺地低笑,再低首,發覺失去溫度的懷抱,不覺又喟然而嘆。
「七爺,屬下……」見銀一兩已離去,靜默的季秋意這時才敢開口提醒王爺自己的存在。
「嗯。」朱戰楫將眼光調回他身上。
「爺,微臣該死,對一兩姑娘說了不該說的話,還請七爺賜罪。」季秋意趕忙請罪。
他依舊保持著笑臉。「尚書,老實說,在今天之前,本王確實是想要了你的腦袋。」見對方頭一縮,他又好笑地說︰「但這會兒你幫了本王一個大忙,將一顆冥頑不靈的腦袋敲開了一個洞,本王不僅不殺你,還要賞你啊!」
季秋意又將頭伸出來,喜出望外。「謝七爺,只要您饒了微臣,微臣就感激不盡,哪敢還要七爺的賞。」他因禍得福了!
「喔,你倒識相,好吧,這貪污之事本王雖不追究,但你府上的前朝陶瓷,該繳的還是得繳!」
「前朝陶瓷。」季秋意當場變了臉,咚的一聲跪下地,「七爺……您知道微臣這陶瓷……」
朱戰楫笑得不屑。「當今天之下的事逃得過本王的眼楮嗎?要不要本王順道告訴你,這陶瓷藏于你府中何處?」
「啊!」他不禁癱倒在地。
欲哭無淚啊,想起前年他壽辰時,七爺竟然大駕光臨,那時他就覺得得意外,只是不知這意外竟是七爺明察暗訪來了,他還當自己受寵,沾沾自喜,猶不知死期不遠。
「七爺,為什麼當時您沒有立即拿下罪臣,讓罪臣苟活這麼多時?」
朱戰楫一哂。「因為你當時送了本王一件禮物,所以一時興起,饒你不死。」
「一件禮物?啊,是銀姑娘!您為了銀姑娘放了微臣?」季秋意人為吃驚。
他冷哼。「本王給過你機會,不過你受恩不感,仍與九弟串通貪污工程款項,這貪污的錢九弟拿去飲酒作樂抱美人,你尚書人人卻是拿去資助前朝余孽,想要反我,本王不殺你成嗎!」手持玉扇,他嚴厲地指著直打哆嗦的叛徒。
「七爺,饒命啊,微臣……不,罪臣立即就將陶瓷擊碎,取出前朝玉璽呈給七爺,請您高抬貴手放我一馬!」季秋意雙手張開,大力跪拜。
「哼,無用軟骨,你既對不起前朝遺民,也枉食我朝俸祿,不過是個小人,本王留你何用?」
「七爺,您答應放過罪臣的,您還說過要賞罪臣,就請賞我一個壽終正寢,讓罪臣告老還鄉,安享晚年吧!罪臣求您了……嗚嗚……」為求保命,他嗚咽出聲。想不到他兩次死里逃生,皆靠同一名丫頭的因緣相救,他欷吁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