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燕新華喜孜孜的領了紅包,一回頭,還得分給好幾個提供訊息的報馬仔。
要不,他哪有辦法即時掌握訊息,告訴眾鄉親們事情的最新發展。
「來來來,你表現得最好,給大包一點。」燕新華這個年荷包滿滿,所以出手也較大方,他將一包重重的銀兩給了一個年紀約五十開外,說自己是「自由業」的斯文男子。
藺亨凡笑嘻嘻的接過手,「謝謝,恭喜發財,財源滾滾啊。」
「明年不,就明天開始,消息也得不斷,一定有你好處的。」燕新華抱持著有錢大家賺的豪氣態度。
「那當然、當然。」
藺亨凡領了賞金,買了些爆竹,打扮成賣爆竹的小販,在京城的街道兜售起來。
他在等一個人,但那個人怎麼還沒回京過年?
等了好一會兒,終于看到離家多年的謙謙君子範承志!
彼以茗的好友之一範柔潔就是範承志的妹妹.而範家經營的客棧——鴻福客棧在京城里可也是數一數二的,但範承志在三年前選擇離家,轉往天津市開了家「鴻運客棧」,而讓他離開的主因就是妹妹的好友顧以茗,
這月老牽線總是多拉了一條,以至于他心系顧以茗,但顧以茗的心卻留在朗飛身上。
範承志多回向顧家長輩提及想娶她為妻,奈何都被婉拒了,理由是顧以茗跟家人說,如果要將她許配給朗飛以外的人,她就逃婚離家!
範承志也因此不得不看開,但又無法忘情,最後選擇離鄉背景。
思緒百轉的藺亨凡邊想邊走到一身高貴、紫色綢緞、儀表不俗的範承志前笑道︰「範少爺,回家過年?」
「呃——是,老人家。」範承志三年沒回家了,對這個外貌清秀但臉頰有些瘀傷的爆竹小販並無印象,但他能識得自己,自然是家鄉的老長輩。
「範少爺很久沒有回來了吧?」
「是啊。」
「那你一定不知道顯姑娘發生了什麼悲慘的事。」
「悲慘的事?」一說到自己曾經傾心多年的心上人,範承志臉色丕變。
于是藺亨凡 里啪啦的將顧以茗跟朗飛的事全說給他听,而這說的自然是「燕新華版本」,而不是他這個「你很煩」版的。
範承志听完後,怒不可遏的往朗園而去!
藺亨凡模模八字胡,眉開眼笑的頻點頭,他真的是太佩服自己了,總得找些人來加些火!
*
朗園里。
她怎麼會這麼听話呢?顧以茗皺著兩道柳眉,拿著雕刻刀使盡吃女乃力氣的在一塊硬邦邦的粗樹干外皮上學習刻龍雕風。
今兒個是除夕呢!而今年地被這一連串的事搞得烏煙瘴氣,連新衣、新帽都沒時間買,把這一年剩余的最後時間,拿來跟這塊木頭相偎相依!
但能怎麼辦?這會兒正坐在她對面朝她猛瞧的朗飛,話可說得難听了,他下輩子才不想討她當妻子!
下輩子的事他這輩子就在操心了,什麼嘛!她居然被人厭惡到這種地步,如果沒有爭氣點將債還清,她還要做人嗎。
所以嘍,爭氣點,不過,朗飛還算有良心,說她肚子里有娃兒,不能拿重物,斧頭就免了,換雕刻刀上場。
但拿這種小刀近兩天下來,她竟覺得比拿斧頭還要累人,而且更容易起水泡,再說,要這麼將樹皮刮下一層,對她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姑娘家而言,簡直像要了她的命一樣!
但人活著就為了爭一口氣,所以她還是咬著牙撐下來了。
不過,明兒個大年初一,她多少可以賴皮,休個年假吧?
反正她就算全年無休,日以繼夜,焚膏繼晷的,也做不出一個和原先一模一樣的木雕燈籠。
「你——」
「你——」
兩人還真有默契,居然同時開口,又倏地住口。
朗飛凝睇著靜默不言的顧以茗,「你想說什麼?」
「那你又想說什麼?」
他想問是誰讓她懷孕的?仔細想想一個半月前後,她風雨無阻天天往他這兒跑,就算他不理她,只專注在燈籠的制作上,她大半的時間也會靜靜的坐在旁邊看他做事。
有時真無聊了,才回家一趟,但沒多久,就又跑過來。
所以,他怎麼想也想不出誰有機會能讓她懷孕。
彼以茗看著他的目光直盯著她的肚子時,她歪著頭兒,想了一下,粉臉頓時漲紅,大概明白他想說什麼了。
「我明天大過年的可以不來吧?」她連忙開口問出剛剛想問的事,他的問題她該怎麼回?還是先轉移她的注意力再說。
朗飛忍不住皺眉,往年別說大過年,就連除夕夜,她跟家人吃完年夜飯後,就又急急忙忙的到他家來。
先跟家中的每個人拜年,喜滋滋的拿了壓歲錢後,就拉著他守歲,還說守歲可以讓父母長壽。
他不理她,徑自回房去睡,她也可以跟家里的長輩們聊得歡天喜地,甚至將她家的人也拉來朗園一起過年,說這樣比較熱鬧。
兩家人就這麼聚在一起,喝茶、聊天通宵達旦。
他雖然早早回涵碧樓休息,但午夜一過,鞭炮聲在街頭巷尾此起彼落,響徹雲霄的,要睡也睡不著。
再加上一些慶祝的煙火燃放,映亮夜空恍若白晝、喜氣洋洋的過年氣氛可說是達到了最高點。
「不行嗎?」顧以茗見他久久不說話,還陷入沉思,以為他不答應呢。
而他也直覺反應的搖搖頭。
她臉色丕變,火氣大了起來,「你真的很不近人情,明天是過年,過年!你要我也來這里雕這個死木頭?!」
他不是那個意思,他只是想要她照往年一樣過來過年。
「我真是錯看你了,你知道我這兩天往你這兒跑,我女乃女乃還有我爹、我哥多生氣?」說到這兒,她就心酸酸,熱淚立即盈眶。
她哽咽的怒視著他,「他們說我還在痴心妄想,你根本不在乎我,如果在乎一定會娶我,一定會承認你就是我肚子里孩子的爹,而不是推得一干二淨,讓外頭的人看我笑話!而在他們放出消息,要找個肯入贅當我的夫婚時,居然連個鬼影兒也沒有,好不容易來了一個人,你還惡劣的讓他打了退堂鼓,像你這樣自己不要,又不容許別人要的男人,我還搞不清楚狀況的巴望著你,往你這兒跑,說真的,我是腦袋瓜出了問題,笨到不能再笨了!」
甚感委屈的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說了一大串話,涕泗縱橫,看來好可憐!
听來他真的很惡劣,但是——
「那個李少郎根本配不上你。」而且是非常不夠格。
「你管什麼配不配的,我現在這樣子有男人想要就很阿彌陀佛了!」她激動的低聲啜泣起來。
他滿心不贊同,「你怎能如此妄自菲薄?」
「不然呢?你娶我啊。」滿臉淚痕的她可憐兮兮的瞅著他看。
他征了一下,發現有個「好」字要從他的嘴里吐出來!
老天爺,他居然不計較當個現成的爹?!
驀地——
「範少爺,你別這樣!涵碧樓不是你可以擅自闖入,你就等我們老太爺、老爺夫人回來再來,不然,至少也讓我去通報一下我家少爺——」
「滾開。」
外面突地傳來一陣嘈雜聲,朗飛听得出來一個是年總管的聲音,但另一個听來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
還在思索時,大門已被人踹了開來,站在門外的居然是三年不見的範承志,而年總管還在他身後拉扯著他的衣裳想阻止。
範承志俊逸的臉上滿怒火,再見到許久不見的顧以茗滿臉淚水的坐在矮登幾上,一邊還擺放著一根半截粗樹干,而她手上握了一柄雕刻刀,腳邊是一些新刨的樹皮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