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眼睨他,「你記起來她是你娘了?」
他一愣,「這……」
「話又說回來,她既是你的娘,她的生死又干我何事?」
「你——」
反應慢三拍的丁如君,听到邢潼慶的話後,反應可不慢了,她臉色丕變,生氣的看著他,「你怎能可以說出這麼無情的話?」
他先瞥了她一眼才對著臉色鐵青的張宏道︰「躺在床上的是他的娘親,如果他都可以扔下她去外頭鬼混快活,那麼我這個跟她非親非故的人,又為何要在乎她的死活?」
張宏無言以對,但丁如君有話要說,「但他的事不該牽涉到張大嬸的生命吧?這不公平!」
他蹙眉,「君君,我有我的用意。」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太過份、太殘忍了!」她無法接受這樣的他。
他嘆了一聲,沒回答,反而對著張宏說︰「下田的滋味很苦吧?那你何不想想,是什麼力量讓一個病弱的母親天天在那里揮汗如雨的工作?」
張宏的頭垂得更低丁。
「我想張大嬸不是為了自己吧?那她是為了誰?」邢潼慶又問。
他皺眉,突然想起母親曾告訴他的話,「張家就只剩這畝田可以讓你繼承了,所以我得天天給它灌溉施肥、翻土除草,以免成了荒田。」
「你噦噦嗦嗦的,煩不煩啊!」他記得他那時惡狠狠的回了母親。
然而,她仍響聲道︰「時候到了,我跟一閉,腳一伸,至少你還有這畝田可以養活自己,不管是耕作還是賣了它,你都不會餓肚子。」
想到這里,他臉色一白,跪倒在地,掩面痛哭失聲。「我錯了,我錯了,救救我娘,請你救救我娘!」’
「那就看你自己有沒有決心了。」
當晚,張宏在田里工作了一整晚,之後,天天上田地工作,也定時去大夫家操望母親,賭場已不再涉足。
然而他的改變並沒有讓丁如君對邢澶慶的怒火消失,她覺得他不通人情又殘忍,只要想到他說的那句,「為什麼我這個跟她非親非故的人要在乎她的死活?」她就無法心平氣和的面對他。
她不明白他怎麼能說出這麼冷血的話?所以邢潼慶居然變成她眼中惟一的顧人怨,只要他來到店里,她就背過身不理他。
不過,邢潼慶不在意,甚至很高興她在純真、善良、少根筋的個性外,還有火氣!
「老太君要吃些你做的甜糕。」
今天,他又到糕餅店,笑笑的找話題跟她交談,而他也發現這個傻姑娘在不生氣時反應較慢,生了氣後,腦子的轉動就變快了。
「騙人,我昨兒個才送去的。」她不相信的瞪他一眼。
「昨天?我昨天都在山莊里,怎麼沒瞧見你?」
「我只送到門口。」
邢潼慶笑了出來,「你還在生氣?」
「我才不會跟一個不在乎生命的冷血人生氣呢!」
「奇怪,你生氣後變得比較不呆,也比較會說話了。」
他這是真心話。
「隨便你說吧,反正我就是不想理你!」丁如君繃著
一張俏臉就回廚房去了,還特別叮嚀家人不準讓他進來。
「奇怪,這個傻丫頭向來不會這樣對人的。」丁家人都很不好意思。
「沒關系,我真的很高興看到她的這一面。」
邢潼慶是真的這麼想,那個老算命仙的話成更了,他們之間似乎有另一種「溫度」出現了。
*
天庭里,壽神欣喜的要下凡,再去探探邢潼慶跟丁如君的新進展,沒想到嗜吃甜食的喜神也要跟去,說是要吃吃糕點解解饞。
壽神還是化身為鐵口直斷的算命仙,丁家人跟丁如君見到久違不見的他,自是熱絡招呼,至于喜神則化身為一個愛笑的老頭兒,壽神跟丁家人介紹他是他的老朋友,對丁家的各式糕點更是情有獨鐘。
「那可得多吃點。」丁家人開心的送上一大桌糕點給這個笑咪咪的老人家品嘗。
喜神也不客氣,一道又一道的吃,筒直是個大胃王。
但哪能怪他呢,一來東西大好吃了,二來,人間男女成親全拜他這個喜神嘛,雞鴨魚肉什麼都有,他這個無底冒就是這樣養成的。
「怎麼又來了一個怪老頭。」左珊妃跟蕭盈一進丁家,就看到他一道一道的吞進肚子,桌邊的盤子疊了老高,可見他已吃了不少。
「沒錯;而且至在笨君君的家里。」
兩人的話自然全進了壽神跟喜神的耳朵里,兩人相視一眼,哈哈大笑起來。
蕭盈跟左珊妃覺得他們很莫名其妙,便不理他們,將丁如君拉到一旁,開導她不要為了張宏跟邢潼慶生氣。
「可是他說的話好冷血。」丁如君就是沒辦法忘記那天他說的話。
「他不這麼說,張宏那個敗類會變好?」蕭盈提點她;「可是他可以不必那樣說話的。」
「君姑娘,你在氣邢少主啊。」壽神從座位上離開,走近三個小女娃兒。
丁如君不好意思的點點頭;
「好,很好,繼續氣吧。」壽神開心的拍拍她的肩膀,又回座位跟喜神喝茶吃糕點。
「什麼怪老頭!勸合不勸離,他——」蕭盈差點想罵人,若不是左珊妃捂住她的嘴巴。
「壽老頭,你葫蘆里賣什麼藥?」喜神咽下嘴里的甜糕,不解的看著他。
「自然有我的道理嘛。」他也不說破,但他相信邢潼慶應該很高興君君這根木頭,終于出現一些溫度才是。
丁家人對這個算命仙的話也很困惑,但不好意思追問。
倒是丁如君難得陷入沉思,因為每個人都告訴她不該對邢潼慶生氣,她反而一直在上面打轉,不愉快的感覺也一直存在。
可這個算命仙要她繼續生氣,她反而覺得自己的情精平靜下來了,能將家人跟好友的話好好的想一遍。
邢少主的確是拉了張宏一把,她怎麼會——她得去跟他好好道歉才是!
*
在一個晴空朗朗的春日午後,身體恢復健康的張大嬸在兒子張宏的陪同下,先到丁家糕餅店謝謝丁如君當日施予援手,而後,又至介壽山莊親自跟邢潼慶謝謝他幫她找回乖兒子,讓他迷途知返。
丁如君雖然同行,但一想到之前自己對邢潼慶的態度,她就投有勇氣進去。
而邢潼慶在與張宏母于小敘片刻,要她好好保重身子,進他們離開時,才發現還有人躲在門後想跟他道歉呢!
丁如君尷尬的看著嘴角微揚的他,不知怎的,心兒突然——通狂跳,臉頰也發紅發燙。
「對不起!」她連忙低頭道歉,也好掩飾臉上的紅潮。
他露齒一笑,「不用了,不過——」
「不過什麼?」她莫名的感到好緊張,心兒更是怦怦狂跳的,像要跳出胸口似的。
「你這個道歉比我預計的還要晚到,可見你的反應真的不是普通的慢。」邢潼慶故意繃著一張俊顏,但隨即就笑了。
見他笑,姓也笑了,一切都沒事了。
不過——她凝睇著他,感覺到有一股微妙又難以形容的溫暖感覺在她心中滋長,這是什麼?
她不是很明白,只覺得有他在身邊真的很好!
*
邢潼慶跟丁如君和好如初的消息傳到蘇雨蝶的耳里,是刺耳極了。
她原以為那個笨蛋在破天荒的對邢潼慶鬧脾氣後,她會有機會呢!結果——
心情已然欠佳了;沒想到她爹爹居然還跟她作對,幫丁如君添了件喜事!
他將那個笨蛋做的年糕送給過年時來訪的一名老太監德公公品嘗,結果德公公大為喜愛,還帶了不少回京去。
前幾天,他又差人捎來口信,請爹爹再送一些到宮中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