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覲碩接起電話,無奈的扮演著傳聲筒的角色,這八年來,他就是這樣夾雜在這對父子之間,十分辛苦。
「和那種不近人情又固執的老家伙在一起,任誰也不想待久。」結依回國的消息震驚著黑慕杰,自從八年前她離開台灣到美國定居之後,這是他第一次得知她的消息。
「我……我等會兒就到。」嘆了氣,下意識的壓低了音量,像是背著妻子外遇的男人,黑慕杰偷偷掩掩的轉開了頭,不願意面對唐糖那雙信任的眼眸。
「嗯,快來。」語氣里有抹放松,阮覲碩很欣慰自己終于完成了任務。
沒多說什麼的收了線,黑慕杰的心底卻像掀起了大浪,一點都不平靜。
「怎麼了?」看出他的不對勁,唐糖體貼的走向了他面前,關心的望著他。
「沒什麼,我臨時有事必須得回家一趟。」
不知為何有些心虛,活似他見結依是多麼見不得光的事情,用力的甩了甩頭,黑慕杰努力的想把這莫名其妙的心思甩到腦後。
結依怎麼說都是他的初戀女友,而她卻和他只認識不到十天,根本無法相比。
「是嗎?」點了點頭,唐糖什麼都沒有多問,只是……
「你……你剛才到底想對我說什麼?」
心底情不自禁的有些期望,唐糖依稀還記得,她剛才似乎在他眼里看見了一抹幾不可樂的……眷戀。
會是真的嗎?
她緊張的望著他。
「我……沒什麼。」終究還是只能嘆氣,黑慕杰搖了搖頭,不如該怎麼厘清心底糾結成一團的心緒。
「是嗎?」失望寫滿了小臉,終究是自己眼花了吧。
嘴角僵硬的微扯著笑容,期望又失望的沖擊讓唐糖的眼淚再也無法隱忍,她無聲的流著眼淚,發現自己真的無法怪強。
「我先走,不打擾了。」提起手提袋狼狽的就想逃,逃的遠遠,或許才能讓她忘了他的一切。
「你別哭、別哭呀……拜托你,等我回來。再給我一些時間,等我回來。」
情不自禁的從背後環住了她要離去的身影,他再也克制不住的抱了她,感受著懷中小女人平穩的心跳,黑慕杰卻怎麼也無法平靜。
結依回來了,是不是對這變局又投下了一顆炸彈?
不知道……他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只想靜靜的讓自己好好厘清心頭的一些感觸,唯一確定的是,他發現自己根本就放不開她。
「等我回來,等我。」拿著車鑰匙流連在門口,黑慕杰一再的交代著唐糖,無法克制自己依戀的雙眼不牢牢的糾纏住她。
「嗯,我等你。」
確定自己沒有看錯,唐糖驚喜不定的目送著他離去。
可以對他有所期待嗎?
唐糖確定自己真的沒錯看他眼里濃濃的依戀。
可以偷偷企盼他也是喜歡她的嗎?
唐糖忍不住揚起了許久不見的甜笑。
她想,應該……應該可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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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依?好久不見了。」
踏進家門,黑慕杰一眼就望見了客廳里那抹清麗的身影。
「阿杰?真的是你嗎?你變了,變得更帥咯。」原本正在和阮覲碩閑聊,听見了熟悉的聲音,俞結依忍不住也驚呼出聲。
「不孝子,你沒看見你爸爸坐在這里嗎?」結依的輕呼聲擾醒了正在客廳小憩的黑父,睜開雙眼看見眼前的黑慕杰,忍不住又是一肚子悶氣。
「沒看見。」
別開頭不願意搭理吼叫的老家伙,黑慕杰逕自移向了偏廳。這是他每次回家必做的功課,一定要去偏廳替媽媽捻柱香。
和老家伙之間高築的城牆,有大部分起因于他對母親的殘忍薄幸。從黑慕杰有記憶開始,他幾乎就是和母親相依為命的過生活,老家伙對他們從來只有嚴厲的要求,卻從來就不曾付出過為人夫、為人父應有的責任和關心。
老家伙滿腦子只有他一手創建的黑氏企業,連媽媽出了車禍在醫院病危之時,他也只顧著公司的合約問題,連聲驚慌慰問都沒有。
從那時起,黑慕杰對他是徹底死心。
「只會對你媽孝順,我呢?你把我放在哪里?」
在母親的堂前陷入了回憶,客廳里老家伙震天的呼喊聲喚回了他飄蕩的意識。
「你說呢?」挑釁的眼神瞟了他一眼,黑慕杰坐到了結依的身旁,對他持續的大呼小叫不想理會。
「結依,這八年……過得好嗎?」望著眼前熟悉卻又陌生的人影,八年的時光可以改變很多東西,雖然他們的外貌沒有什麼改變,但當初的感情卻早已升華為友情。
「嗯,還不錯。」點了點頭,她爽朗的笑靨依舊沒變。「倒是你……真的變了好多,尤其是你對董事長的態度……」
從八年前的忍辱負重,到現在的……不孝至極?
吐出舌頭不敢再多說,尤其是在當事人全都望著她的情況之下。
「你這次回來打算待多久?」轉開了話題,黑慕杰沒打算回答她上個疑惑。
「不知道?要看董事長的決定。」
搖了搖頭,她這次純粹是跟著老爸回來觀光,等老爸的工作一結束,他們就會再回去。
「俞經理這次是回來協調一些合約的問題,時間還不一定。」接收到好友的疑惑,阮覲碩盡責的繼續他總管大臣的工作。
「是嗎?」
點了點頭,黑慕杰沒多說什麼。雙眼不由自主的瞟向了牆上的大鐘,他沒忘記家里還有人正等著他。
「怎麼,急著要走嗎?」眼神一斂,黑家大老發現了兒子的小動作。
「本來就沒想待久。」有問有答,誰說他不孝順。
「你……你就非得這麼氣我嗎?」嘆著氣,黑老實在氣得很無力。
和兒子的戰爭持續了八年多,他老了,已經沒有力氣了。
「要不然我們之間還能剩下什麼?」
眉一挑,他反問。
「罷了,你想怎樣就怎樣,我已經沒有力氣去管你了。你那天不是還跟我吵著不想結婚?現在結依回來了,隨便你們怎麼決定。」
蒼老的臉上有著無奈的神情,黑老嘆著氣,年老力衰已經不堪太激烈的唇槍舌戰。
「我……」黑慕杰還來不及有反應,反倒是結依慌張的臉色蒼白起來。
「反正結依現在是我們紐約分公司的業務部經理,你娶了她,對你只是有好沒壞。至于唐家的婚約,隨便你了。」
嘆著氣,老人家不肯認輸的口氣其實藏了妥協。
「夠了,你別再說了。」他不敢相信會听見老家伙說出這樣的話,黑慕杰嘆了氣,發現這幾天的刺激實在太多。
「你口口聲聲說是為我好,你怎麼知道你所做的一切真的是為我好?要我離開結依的是你,要我娶唐家女兒的是你,現在要我毀婚的又是你……你究竟要怎麼擺布我才甘心?」
心情驀地沉到了谷底,黑慕杰的心思實在復雜的難解。
「你愛的不是結依嗎?難道,你已經下定決心要娶唐家小姐?」
他們年輕人的情情愛愛不想了解,但黑老這幾天也不是沒有耳聞兒子和唐家小姐過從甚密的消息。
「不、不、不、我誰都不娶,你為什麼要一直管我?我的人生被你擺布得還不不夠嗎?別再折磨我了。
悶吼了聲,黑慕杰的心底煩躁得像一團糾結的毛球,所有事情似乎都擠在同一時間降臨,所有問題似乎全都等著他去解決……悶悶的嘆著氣,黑慕杰發現自己真的被困住了——
被自己一條一條親手系上的繩線綁住,動彈不得、作繭自縛。
「我要回去了。」
二話不說的起身離去,黑慕杰需要讓自己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