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她是這麼想的嗎?「我呢?妳把我當死人?還是不當人看?」浮扁一手叉腰,一手干脆為她拭起頰邊的淚,凶巴巴的訓她。「說什麼沒有人在乎,至少我在乎。」
「為什麼?」她愣愣地接口,任他拭去不斷涌出的淚。
面對身前的淚顏,浮扁沖動地吼出心衷︰「因為我——」喜歡妳!
望進他認真的眼中,她芳心一跳,直覺偏首躲開他拭淚的手。
他攫住她的雙肩,不顧她的掙扎,纏綿地印上她顫抖的紅唇,封住她所有的否定與拒絕,直到快喘不過氣他才結束這個吻。
「不要逃,不要躲,從來不是沒人在乎妳,而是妳一察覺到別人的關心就縮回自己的世界,告訴自己,世上沒人能令妳牽掛。」
闕掠影無法直視他眼里過于赤果果的情意,偏過芳頰。「……放手。」
他欣賞她有些紅腫的唇,忍住再次糾纏的,抑制滿腔即將潰堤的情潮,如她所願地放開她,彎問向看戲看得意猶未盡的小九尾狐︰「你還記得回家的路嗎?」
小九尾狐瞧瞧他,再看看闕掠影,乖巧地點了點頭,往前躍了幾步。
「走吧。」他半強迫地牽起她的手,跟在小九尾狐身後。
縴手撫著仍有他氣息的唇……除了內心遭人看穿的不安外,他的吻,她竟不討厭。
他是什麼時候開始侵入她生命的?她低覷著兩人緊握的手,感受到如目光般溫暖的體溫從他那端傳來,仰首凝視著他走在身前的頎長身形,仿佛能為她擋下風雨,她有種錯覺,兩人是一對遺世獨立的愛侶,只要手不放,就能這樣走到海角天涯……
闕掠影不打破兩人間的親昵,放任自己暫時沉淪,盡避她知道——
他們的分別,已迫在眉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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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著湖畔的小路走進茂林,小九尾狐在離兩人五步前的距離領路,一路上,各懷心事的兩人未再開口。
愈往茂林深處走,日光愈被濃密的巨木所遮蔽,奇異地飄來一陣濃霧,不一會兒密林即被濃霧所籠罩,視線所及皆是一片白茫,浮扁驟感不對地停下腳步,將闕掠影緊護在身後。
「怎麼了?」小九尾狐跳至她懷中,感覺到浮扁的警戒。
「野獸的氣息。」雖沒有殺氣,但猛獸才有的壓迫感讓他不敢輕忽。
闕掠影思忖一會兒,才想先退出這片林子再做打算,懷中的小九尾狐突地一躍而下,往大霧中跑去。
「等等!」她才追出幾步,便被浮扁拉回身側。
「牠——」看不清他的表情,她急急地想催促他。
「此行不正是要讓牠回歸來處嗎?」感覺她身子一僵,浮扁摟她入懷,柔聲道︰「小家伙聰明得很,牠既是自個兒過去,那只獸必定是牠的親人無疑。」
她悶聲道︰「我知道。」只是,沒想到,分離來得這麼突然,快到連聲珍重都來不及說。
「回去吧。」
「嗯。」她戀戀地看了眼前方看不清的道路。
啊扁全神貫注,步步小心地往來時路行去。方才巨大的壓迫感減輕了,卻增加其他獸類的存在感,數量有增多的趨勢,闕掠影的武功雖屬上乘,但她畢竟不是在刀光劍影下討生活的人,這種動物本能的直覺,他反而更精確。
「嘖!」浮扁挑高一眉,竟然連原路也擋?他們兩人簡直成了野獸狩獵的對象,正以包圍的方式縮小範圍,一步步朝他們逼近。
闕掠影也發現了不對勁之處。「我們被盯上了?」
他咧開笑,舊話重題,「妳願意和我當對亡命鴛鴦嗎?」
瞧他嘻笑的俊臉和翠眸中捉狹的笑意,她沒來由地放松,揚起一抹頑皮的笑意,柔荑環上他的頸項。「就給你一次機會。」
啊扁愣愣地看著她一閃而逝的笑,快樂地抱著她轉圈圈。「妳笑了,對我笑了!」
她趕緊抱緊他穩住自己,奇怪地瞧著他樂到飛上天的笑臉,「我笑,很稀奇嗎?」
「嘿嘿。」浮扁傻笑兩聲,在她頰上偷個香,足下一點,瞬間拔高數十尺,听到下方野獸驚叫聲,他踩著巨木的樹枝,往直覺野獸較少的地方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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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路了?」幸好她早有準備,解下浮扁背著的布包,取出兩塊干糧。
接過干糧,習慣隨時將自己準備在最佳狀態的浮扁,一邊咬著干糧,一邊打量前方看似極深的山洞,點頭又搖頭。「是,也不是。」
在濃霧中兜轉了一個時辰,濃霧始終不散,但稀微的日光卻未因時光流逝而轉暗,他雖有極佳的方向感,卻無法尋著來時的入口,聚集的獸群有意無意的將他們誘往一個方向,確定暫時走不出去後,他干脆順著獸群的意思,來到此處。
打理一方干淨安置好闕掠影後,他取下縫在衣袖處的火折子,拾來兩根較長的枯枝,點燃後,將一根交給她。
將最後一口干糧咽下,闕掠影並未馬上接過火炬,揚眉問︰「你要進去?」
他蹲與她平視。「千方百計將我們引來,豈有不進去探探之理?」
她意興闌珊地揮揮手,「我沒有好奇心。」
他朝她眨眨眼,「但我有。」
「我可以在外邊等你。」不送。
「但我不會放心,既然如此——」他作勢往她撲去。
闕掠影迅速起身退避,淡看他跌在她剛才坐的地方呼疼。「我非得和你形影不離?」
揉揉撞到的下巴,他不正經地拋個媚眼。「妳忘了咱們是亡命鴛鴦嗎?」
「……」揉揉有點疼的額際,接過他手中的火炬,闕掠影率先往山洞走去。
啊扁笑望著她的背影,翠眸中有著說不出的苦澀。算是他的私心吧,明知他不該踫觸她,明知他不可能擁有她,但感情總搶在理智之前做出最忠實的反應,雖不知少主的用意為何,但他不知道有多麼感謝這段可以在她身邊的時光。
山洞內是一條長長的通道,起初僅容一人的高度通過,漸漸地愈來愈高、愈來愈寬敞,在拐彎後黑暗盡散,出現一個巨大的石室,石室頂上有顆極大的夜明珠,灑落宛若日華的光彩;石壁上有絢麗斑斕的彩畫,畫中皆以遠古時的傳說為題,充滿了整個石室;石室中央有塊兩人高的巨石,明明無上亦無縫隙,卻在巨石頂端生長了一株枝繁葉茂的牡丹,盛放的牡丹馨香彌漫了整間石室。
啊扁吹了聲口哨,頗感興趣地打量著這個別有洞天的石室。
望著那朵亭亭而立的牡丹,嗅著空氣中的芬芳,過往的記憶紛沓而來,闕掠影猛然一窒,按著隱隱作疼的胸口,低聲道︰「我要出去。」
他皺眉地看著她煞白的小臉,不由分說的將她摟入懷中,忙不迭地檢視她全身上下。「怎麼了?不舒服?」
她揮開他開懷的手,退出他的懷抱。「不關你的事。」
啊扁審視著她芳容上突生的厭惡,在她就要走進通道時,淡淡的開口,「知道嗎?百花中我最愛牡丹。」
她足下一頓,淡諷道︰「國色天香,花中之王,誰人不憐?誰人不愛?」
他挑眉,「妳對牡丹有成見?」
「難道我說錯了?」
斂去笑意,浮扁緩緩走向一臉不豫的她。「不,因為它像妳。」
「我?」闕掠影像听到了什麼笑話,紅唇揚起嘲諷的弧度。「你是我所見過的人中,最沒眼光的。」
他撫上她頰上縱橫的刀痕,指尖戀戀地停在微顫的紅唇。「妳不是供人豢養嬌貴艷麗的姚黃、魏紫,而是山野間不經意惑人心神的野生牡丹,是我心底獨一無二的花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