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我還沒有想過。」
「那你最好快點想,東京美術館需要一個專門人才,我正打算推薦你去。」
「東京美術館?」那是美術學生夢寐以求的聖地。
「修復古畫,得跟一大群像我這樣的老頭子作伴。」老教授微微一笑︰「怎麼樣?」
莫蕪薏驚喜地笑了起來!
「這真是太好了!我……」她隨即想到台灣的家人,她已離家很長一段歲月了,更何況以她目前的病狀……難道她真願意客死異鄉?
看著她轉為猶豫黯然的神態,老教授連忙安慰地輕笑,輕輕拍拍她的肩道︰「不要緊,你可以慢慢考慮,反正還有很多時間。」
「教授……」
「啊,你朋友來接你了。」
不遠處一身漆黑騎士裝扮的阿朗正騎在重型機車上等著她。
藤子山雄教授像個父親一樣慈祥地朝她笑了笑︰「去吧,小心一點,你的臉色又不太好了。」
莫蕪薏點點頭,看著父親似的老教授,心里的溫暖化為一抹美麗的笑容。
「我知道,改天見。」說著行了個九十度禮︰「請保重。」
「你也是。」
夜里的PUB依然人聲鼎沸,川流不息的人潮一波波涌向吧台,然後又像潮水一樣退開。
她喜歡這樣的時刻,像個陀螺一樣的忙碌,可以讓她遺忘許多討厭的事物。
今夜的阿朗特別沉默,她經常站在PUB門口,以某種奇異的眼光凝視著她;自從前幾天她去見過櫻冢小夜子之後,阿朗一直都是這樣憂憂怏怏,好像預感到什麼似的憂郁。
她很努力不去想,就當那天的事沒有發生過,但櫻冢小夜子那張美得傾國傾城的面孔卻不時浮現她的腦際……一個凡事以家族為重的女子。
日本女子的心思十分細膩,如果小夜子知道她無意介入他們之間,她會采取行動嗎?這想法或許荒謬,但阿朗的憂心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調完手邊的酒,她輕吁口氣,吧台邊的人總算少了些;將工作交給另一個酒保之後,她的眼光轉向一直站在門口的阿朗。
阿朗的背脊僵硬,似乎正與三、四名試圖進入的客人談著什麼。
這倒是很奇怪,如果他們沒有入場證,門外把守的保鏢怎麼會放他們進來?
莫蕪薏疑惑地往門口走去,正好听到阿朗那穩穩的聲音說道︰「已經喝醉的人是不被允許進入的,我不管你們有沒有入場證,規定就是這樣。很抱歉,我必須請你們離開這里。」
「什麼話?難道你們這里不賣酒?從哪里喝醉的有什麼分別?」看起來醉意盎然的男人口齒不清地吼道︰「我就是要進去!」
阿朗手一攔,正好擋住對方的去路︰「請離開!要不然我會請你出去。」
莫蕪薏有些焦急地加快了速度,那幾個人全都醉了,而且看來來意不善︰「阿朗——」
阿朗有點意外地回頭,這一回頭正好給了對方機會,男人忽地一拳猛揮向阿朗的頭!
莫蕪薏嚇了一大跳︰「阿朗!」
場面頓時混亂起來,尖叫聲此時彼落!
阿朗的頭被打得偏向一邊,一行血絲很快流了下來。那幾個男人早有準備似的,很快圍住她,一人一邊押住她;但阿朗也不是那麼容易被制服的,她立刻甩開對方的箝制,猛地一腿踹向第一個打她的男人!
男人悶哼一聲,抱住肚子蹲了下來。
幾名常客此時很快上前幫忙,四個男人怎麼敵不過那麼多人圍剿,紛紛哀叫連連地抱頭鼠竄,只不過幾分鐘的時間已經被打得遍體鱗傷。
阿朗身上也多了好幾道傷口,只見她依舊目露凶光,忿怒地踹著一名已經倒在地上的男人︰「敢來惹事!真是搞不清楚狀況——」
「阿朗,夠了!」莫蕪薏連忙上前攔住她︰「會出事的!你快走,這里報警處理就可以了。」
阿朗愣了一下,這才想到自己的身份似的,只見門口已經有幾名警員正很快排開人群往她們的方向而來——
「哪個白痴報的警?糟了!」
「快走啊!」此時不知道哪里冒出一個一身火紅的小女生,拉了她的手便往後鑽。
「這里的負責人是誰?喂!他們為什麼跑?站住!我叫你們站住!」
莫蕪薏有些慌亂。怎麼警察來得這麼快?也沒听到警笛聲啊,難道他們早在外面埋伏等待?
「這里的負責人是——」
「是我。」人群中緩緩走出一名男子。
莫蕪薏錯愕地瞪著他。這人……這人她認得。他便是那天出現在櫻冢小夜子身邊的男人。
兩名警員很快穿過人群,追著阿朗而去。
另外的幾名警員帶著狐疑的眼光瞪著眼前的男人。「你?請拿出你的證件讓我看看。」
「寒澤織真……」警員蹙眉看著證件,良久之後才抬起頭︰「跟登記的負責人不符,你如何證明你是這家店的主持人?」
「打這通電話。」男人隨手遞給警員一張小卡片。
為首的警員很快撥通那號碼,幾秒鐘之後臉色極為困惑地回來︰
「寒澤先生……」
「這幾個人在這里鬧事,請將他們帶走吧。」寒澤簡單揮手。「我們還要做生意,請你們離開。」
警員竟畢恭畢敬地一一照辦,很快將躺在地上的幾個男人押走,隨即收隊離開。
離開與來時一樣莫名其妙,莫蕪薏蹙著眉,隱約覺得其中有陰謀……為什麼這男人會在這里出現?
等著看熱鬧的人群相當失望,舞曲繼續播放,尋求刺激的人們再度回到舞池之中,草草結束的沖突很快被遺忘。
莫蕪薏還站在門口,那些警員對待他的態度,與對待「他」的方式如出一轍。眼前的男人,從各種角度看,怎麼看都是另一個不出世的王子。
「我送你回家。」
「不……」莫蕪薏勉強笑了笑︰「我可以自己回去。」
「你不想知道你朋友的下落?」寒澤織真問。
「阿朗……她會自己回來。」莫蕪薏依舊搖頭,現在她最不需要的就是另一個王子來擾亂她的生活。
寒澤織真默默退開,莫蕪薏很快走到門口,卻听到身後的他嘆息似的開口︰「事情才剛剛開始……」
她的心髒漏跳了一拍,然後急促地鼓動起來!
「除非你願意屈服——」
「我不會屈服的。」莫蕪薏強忍住顫抖,狠狠地咬住下唇回答︰「任何人都休想叫我屈服!」
她一直坐在客廳里等待,等到天色微明,阿朗才滿身疲憊地打開門走進來。
「阿朗!」
「我沒事。你怎麼還在等?」阿朗的臉瘀青得非常厲害,整個左臉嚴重腫脹。
莫蕪薏看得無比心疼,連忙沖進廚房拿出早已準備好的冰水讓她敷上。
「哎……」阿朗輕呼一聲蹙起眉︰「真他媽的痛死了——」
「你整個晚上跑到哪里去了?我好擔心……」
阿朗苦著臉,喝了口水。
「我也搞不清楚,那奇怪的家伙帶著我幾乎把整個東京都走過一遍!還說移民官一定會埋伏在這里等我,結果我回來一看,果然有幾個人鬼鬼祟祟在附近亂晃,我怕被他們逮到,只好等到現在。」說著說著,她不禁惱怒地猛一揮拳︰「那個叫什麼小夜子的女人太毒了!要讓我遇到非好好修理她一頓不可!」
「這……真的太離譜了。」莫蕪薏不敢相信,但事實擺在眼前。「我真不敢相信他會用這種手段——」
「你認為是姬月?」阿朗搖搖頭︰「我不相信姬月會這麼做。他雖然可惡,但到底是愛你的,他不會用這種手段逼你回他身邊。」
「不管怎麼說,都是我連累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