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雙楞楞地站在他面前,阿爾西亞的手握著小雙的小手。
小雙感受著他傳來的溫度。那是真實的血肉之軀,但是他說著不可思議的魔幻故事。
「楚孚在世界各地流浪、在天地陰陽之間流浪,為的就是尋找依莎貝。在這漫長的歲月里,他找到過她很多次,有時候依莎貝轉生成為小男孩、有時候找到的是一個歷經滄桑的老大太。幾百年過去了,楚孚仍孤獨的在這個世界的每個角落尋尋覓覓依莎貝的影子,一次又一次--」
阿爾西亞淒涼地笑了笑,抬起眼楮看著她。
「你知道嗎?不死——並不是上蒼的恩賜。有那麼多人尋求不死,他們卻從來不知道原來‘不死’是一種最殘酷的詛咒。心愛的人不斷的死去、身邊的一切不斷在改變,但是你卻一直活著,毫無改變的活著,每天看著同樣的月亮、同樣的時間,那是一種最殘酷、最無情的折磨。」
「那——然後呢?」
阿爾西亞微微一笑。
「然後楚孚終于再度找到了依莎貝,她變成一個可憐的小女孩,有個殘暴的女主人虐待她,那故事十分悲慘,我還是直接說結局吧。結局是依莎貝嫁給了另一個男人,而楚孚終于受不了的放棄了。」
「放棄?」小雙震地瞪大了眼楮。「他放棄了?!」
「是的,他放棄了,但是他放棄的不是對依莎貝的愛情,而是放棄了不死人的身分。」
「放棄不死人的身分?」
阿爾西亞站了起采,他足足高小雙一個頭。
「他放棄了不死人的身分,甘願墮入輪回,你知道為什麼嗎?」
小雙專心地注視著阿爾西亞那令人印象深刻的雙眸。
「因為他對依莎貝許下承諾。」
阿爾西亞的身影漸漸消失,而他的聲音也在空氣中縹緲地回蕩著。
「因為他對依莎貝許下承諾,他們將會在陽光下再見,他要以一個平凡男人的身分重新與依莎貝再愛一次。」
「阿爾西亞先生,你難道再也沒見過楚孚嗎?」
「有些事終究會忘記。我想在楚孚的心里,除了依莎貝,沒有其他人是重要的。」
「那依莎貝呢?」小雙焦急地追問。
「她現在怎麼樣了?阿爾西亞先生。」
「有些事,不管怎麼樣都不會忘記。像是愛情,例如楚孚和依莎貝之間的愛情。」他深深的嘆息。
一如他對依莎貝從來沒說出口,也不會有機會說出口的愛情。
△△△△△△
楚陽和小丁在城堡里到處焦急尋找,但是四處都沒有小雙的影子。
小丁焦急地看著楚陽。
「楚先生?」
「她一定還在這里,不可能會憑空消失的。」
「鐘小姐她這幾天那麼孤單,我想她心里一定很難過。也許一個人躲在什麼地方難過。」小丁有點自責也不免忌妒鐘小雙。
她忌妒鐘小雙那麼輕易就得到楚陽的愛情,而她已經在楚陽身邊待了一整年了,楚陽卻從來不曾注意她的存在。
楚陽的臉色蒼白,焦急地看著四周。消失這個字眼,光是想都教他心痛如絞。
「楚先生,你真的很喜歡鐘小姐對不對?」
楚陽無言點點頭,事以至此他也大方承認。
「是的,我是很喜歡她,或者該說我第一次見到她就已經愛上她了。」
小丁勉強擠出笑容。
「鐘小姐真幸福。」
楚根本沒听見她的話,他們再次走到整棟城堡唯一有電話的地方,陰暗的樓梯上似乎有些動靜。
小丁緊張地躲在楚陽後面。
「楚先生,上面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動是不是?」
楚陽毫不遲疑往樓梯上跑。
「楚先生!」
他還沒跑上樓梯的最上方,小雙已經從走廊里走來。楚陽頓時呆若木雞。連樓下的小丁都屏住呼吸,眼楮瞪得老大。
小雙穿著一身華貴的禮服,頭發慵懶地盤在頭上,娥眉淡掃,那含羞帶怯的笑容讓楚陽一時驚為天人。
楚陽回過神,才緩緩走上樓伸手接她。
「我差點被你嚇死了。」
「對不起。」小雙害羞地低下頭。「我剛剛遇到阿爾西亞先生,他對我說了一個故事呢。」
楚陽這才放心得有了笑意。
「那衣服也是他給你的嘍?」
「嗯,我想大概是因為我長得很像他所認識的人吧。」
楚陽微傲一笑,溫柔地挽住她。
「等一下見到他我會向他道謝的,你一定餓了吧?」
「一點點。」
「我帶你去吃東西,等一下你願意陪我跳舞嗎?」
小雙微笑地點頭笑說︰
「好啊,希望你不會嫌我老是踩你的腳。」
「你是我所見過最美麗的女子,能被你踩到腳應該算是我的榮幸。」
小雙忍不住被他逗得笑了起來。
他們下樓梯,經過小丁的身邊,仿佛視若無睹,誰也沒注意到她的存在。
事實上整個晚上,他們的眼中除了彼此,便再也沒有任何人的存在了。
△△△△△△
香港的啟德機場已經是深夜時分了。
她已經等得有點累了。之前小雙一直沒打電話給她,她索性自己先飛到香港,下午到了香港才知道原來班機要到凌晨才會抵達。
若葳累得阿欠連連,很後悔沒先在旅館里睡一覺,反而在香港街上到處亂逛,結果現在累得她快體力不支。
看看時間,飛機也快到了。她往接機室方向走去,空空蕩蕩的機場已經沒幾個人了,冷清的場面讓她不由得伸個懶腰,趴在欄桿上百般無聊。
「有時候能知道未來也不見得是好事。」
若葳愣了一下,她的身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個黑衣男子,他也一副閑閑的模樣倚在她身旁的欄桿上,也像是在等人的樣子。
「你是誰?」
「那不是很重要吧?」
「你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你不是很喜歡知道即將發生的事嗎?總是努力想預知未來不是嗎?那不太好唷,有時候知道又不懂得趨吉避凶那可能更糟糕了。」
若葳回過身仔細打量眼前的男子,他說的話再清楚不過,里面的玄機彼此心知肚明,問題只在于他為什麼會知道?
「你到底是誰?跟我說這些話有什麼用意?」
「只是想告訴你,既然知道未來可能會發生無法控制的事件,那麼最好不要冒險,否則後果可能曾真的很出乎意料。」
「這麼說你是已經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嘍?」
黑衣男子聳聳肩。
「也許吧。」
「那你還真無聊。」若葳撇撇嘴,回過身繼續趴在欄桿上。
黑衣男子沒料到她會有這麼一說,反而愣了一下才說︰
「你說我無聊?」
「是滿無聊的。」若葳低笑。「你當然不可能把未來會發生的事情告訴我,但是又希望那些事情不要發生,所以才會來對我說這些話,可是說了又怎麼樣?我只是懂得佔卜,牌上可不會告訴我什麼時候要到什麼地方、什麼時候不可以去什麼地方,更不會告訴我應該跟誰說些什麼話。那這一切都是白搭,還不夠無聊?」
黑衣男子頓了一下,听她這麼一說倒也有幾分道理。可是——他怎麼可以反而被將了一軍?
他有些悻悻然地問︰
「看來你也沒打算問了。」
「你會說嗎?」
「當然不會。」他嘴硬地回答。
「那不就得了?」若葳又打個阿欠。「反正你不會說,我還問什麼問?多此一舉。」
入境室的門打開了,遠方傳來人群的腳步聲。
黑衣男子沒好氣地轉身離開,冷冷地丟下一句︰
「別去上海,要不然你們都會後悔的。」
鐘若葳回頭,他已經消失了身影。
她一點也不意外,打小她已經見慣了這些來無影去無蹤的「朋友」們,只是這次的黑衣男子與他們不同,他不是鬼當然也不是人,誰知道他是個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