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什麼時候說過這種話來著?」
「現在不是正在說嗎?」
「你這是強迫中獎嘛!」阿M怪叫。「好吧!就算我要負責煮飯好了,為什麼請客的事也要我做?如果你請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卡車的人,那我怎麼辦!」
「就算你讓他吃泡面我也不管你。」旖倌賊賊地笑著,那聲音听起來既無賴又可愛。「我只說過要請他吃飯,又沒說要請他吃什麼。」
他們就這樣一來一往的討論著,似乎他根本不在電話線的另一端似的。
易天行哭笑不得地搖搖頭;看來阿M搬去和張旖倌一起住的確是有好處的。「喂?你們討論完了沒有?要不要我自己帶外食過去?」
阿M咕噥一聲。「跟你沒關系的啦!我只是不滿意這個女暴君的作法而已!和她住在一起感覺上像是上了賊船一樣!──哇!張旖倌!」阿M怪叫一聲。「你怎麼這麼暴力?」
「你罵我啊!」她說得理所當然地,還伴隨著嘿嘿冷笑的聲音。「他到底要不要來?這麼羅唆!」
羅唆?易天行忍不住笑了起來,他們根本沒給他機會說話!
「就這麼說定了,你今天晚上過來好了。」阿M將地址念一遍。「這個鳥不生蛋的地方不好找,找不到的話打個電話進來我出去接你。」他說著,又是一聲慘叫。「張旖倌!我真的要報復了!」
易天行還來不及說話,對方已經收線了,他們那歡樂的尖叫聲猶在耳際。他掛上電話,唇角不自覺地帶著笑意──
張旖倌──一個相當有趣的女人。
今夜或許會是個奇特的夜晚……
※※※
「旖倌?」
陽台上的她頭也不回地。「嗯?」
「想什麼?」阿M來到她的身邊,天際的雲彩閑閑淡淡的即將退入夜幕之中。「這里可以看到黃昏──」他輕輕地笑了笑。「真奇怪,感覺上像有一輩子沒看過黃昏了。」
「我剛搬來這里的時候也有這種感覺。」旖倌凝視著天邊變化萬千的彩霞,有些感嘆地說著:「小時候,教科書上總是寫著黃昏的美麗、天地的景象等等,可是長大了卻什麼都看不到!有一次,我心血來潮和毅柔去搭公車,看到黃昏的景象。」她回過頭忍不住笑了起來。「我居然大叫︰「彩霞耶!你看你看!是彩霞!」整車的人全像是看到怪物一樣瞪著我瞧!」
「你的情緒改變得可真快。」阿M訝異地看著她。「幾分鐘前還興高采烈的,現在看起來卻感慨得快死了一樣!」他關心地注視著她。「你到底是怎麼了?」
「有嗎?」旖倌淡淡地笑了笑。「只不過是看到夕陽總會有的情緒罷了,你沒听過「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這句話嗎?」
「這麼多愁善感的張旖倌……」阿M溫柔地笑著凝視她。「你究竟有多少種面孔?」
旖倌楞了一下,隨即恢復了本色,用力捶了他一下。「你有毛病啊?客人都快來了你還在這里做什麼?晚餐呢?總不會真的叫人家吃泡面吧?」
阿M聳聳肩,似乎有些明白了似的,他的神情依舊溫柔。「放心好了,現在都什麼時代了,有種東西叫「微波爐」,只要三分鐘就什麼東西都可以煮熟的,更何況易天行那個路盲不會這麼快到的。」
「你先是把他說得像是會飛天遁地一樣,現在又說他是個路盲?」
阿M哈哈哈地笑著。「沒有十全十美的人嘛!炳哈。」
「你這「哈哈」是什麼意思?」旖倌瞪著他。「陰陽怪氣的做什麼?」
「有嗎?」他還是哈哈哈地笑著。「沒有啊!炳哈。」
強旖倌翻翻白眼,轉個身走回客廳里。「我懶得理你。」
誰知道阿M究竟是怎麼回事?雖然這兩天他看起來似乎頗為正常,可是總是感覺有種奇異的氣氛在他們之間──她想了又想,終于還是聳聳肩,算了!實在想不出該如何形容!
「旖倌,你過去所愛過的那個人呢?」
她楞了一下,回過身看著阿M倚在欄桿上,背對著只剩下餘暉的落日,陰影投射在他的臉上,將他弧度美好的輪廓淡淡地切割出一道痕跡。「死了。」她直覺地回答,似乎受到某種催眠似的看著他那模糊卻又清晰得怪異的臉。「為什麼這樣問?」
「他真的死了?像JT一樣?」
「那有什麼分別?」
阿M終于走出那道陰影──仍然是原本的阿M。「我只是好奇。」
強旖倌淡淡地搖搖頭,那種暈眩的感覺還留在思緒中。
是什麼?在那一瞬間似乎看到JT那張略帶著嘲諷憂郁的面孔──「一個人死的方式有很多種,形式上的、意識上的、真實的和虛幻的,對我來說,只要不再出現在我的生命之中或者被我判定了出局,那麼那個人就是死了。」
「死人不會打電話。」
她微微地笑著。「我相信這世界上是有靈魂的,或者該說總會有些陰魂是不肯離開的。」
※※※
「總裁?」坐在舒適的豪華房車中,傅東凌的秘書注視著好半晌不說話的他。「有什麼不對嗎?」
暗東凌搖搖頭深思地。「我記得易天行的助理不是現在這個羅的不是嗎?」
「是的,原本的那一個好像是離職了。」
「好像?」
他勉強地僵笑。「對不起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他的助理換了人,我會立刻去弄清楚的。」
暗東凌微微蹙起了眉。「你的消息來源可真是十分的缺乏!」
「總裁……」
他揮揮手。「算了!先去弄清楚再說吧!如果那個家伙是離職了,就把他給我找出來,我記得他叫……」他想了想。「叫阿M是不是?」
「是的。」
他點點頭。「如果他只是休假或什麼的,就去探探他的底細……」他冷冷地望著窗外。「另外再讓人去找羅,這個人對我們可能會有用。」
「是。」
暗東凌深思地看著窗外飛逝的景物,易天行不是個容易對付的對手,為了他,他已經花了許多的心思了!他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易天行卻是個值得冒險的對手!
說不出為什麼,只是對易天行他總有種奇異的感覺──他們之間一定不只如此,他們──
他們之間究竟還有些什麼關聯?為什麼他非打敗他不可?
這種非理性的感覺讓他縱容自己去向他挑戰,即使他根本不明白這其中究竟對他有什麼好處。
或許是野心──
或許。
※※※
「毅柔?有個太太要找旖倌。」門外的KK輕輕地叫著。「你出來一下。」
毅柔將手上的事放下,有些怪異地抬起頭將門打開,KK的聲音听起來不太對勁。「是哪位要找旖倌?跟她說旖倌休假啊!」
KK朝她使個眼色,小小的工作室里坐著個穿著華美的女人,長長的頭發瀑布似的披在她的背後,散發出烏黑亮麗的光澤。
「我已經跟她說過旖倌不在了。」KK怪異地聳聳肩,低聲說著。
「對不起?」毅柔輕聲喚道:「您找旖倌嗎?」
那張艷麗的面孔令她微微一怔。這是個有錢的女子,華而不俗的衣著和她身上精巧的首飾,一切都清清楚楚地表示出她的身分。她很美,是那種會艷驚四座的美艷,這樣的女子在工作室里見得很多,可是這樣令人吃驚的卻還是第一次見到。
「你是代替張旖倌的負責人?」她站了起來,身上散發出淡淡的香氣,態度里有種不急不徐的平靜,既不傲氣凌人也不特別有禮──
「是的,我是方毅柔。」毅柔伸出她的手。「請問您有什麼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