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最親密的人都可以不在乎了,還在乎什麼?
她閉著眼楮,疼痛使她快失去知覺了,每一絲神經都似烈火燃燒一樣,她強忍著不痛呼出聲,卻懷疑她到底還能夠忍多久!
門開了又關,關了又開,也分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人進來出去,反正對她來說都沒有什麼差別。她的母親仍然沒有來,她沒有一次睜開眼楮,因為知道她並沒有出現。
那個允諾要成為她的影子的男人也沒有出現,幾天過去她幾乎要習慣及期待他的出現了。今天他卻沒有來,那些悵然若失的心情讓她忿怒了好一陣子!
不是答應過自己再也不要相信任何人的嗎?為什麼又會傻得去上當?
「烈火?」程軒輕輕喊她︰「烈火?我知道你醒著,睜開眼楮讓我看看你。」
她封閉而倔強地閉著眼,對于外來的一切不聞不問。
「她今天一整天都是這個樣子,不和任何人說話,也不睜開眼楮。」阿綠憂慮的聲音傳來︰「我叫她好幾次了,她就是不理我!為什麼會這個樣子?」
程軒坐在她的床邊,溫柔地撫著她的發。「烈火?我是程伯伯啊!有什麼不開心的,說給程伯伯听好不好?」
他的聲音很溫和、很慈祥,就像過去一樣,一直是疼愛她的長者。但她也知道他深愛盧嫚,若她不是盧嫚的女兒,若她仍是當年那個街頭小霸王,他不會對她好——
她悲哀而倔強地閉著眼,疲憊得根本不想再去面對或臆測什麼。
程軒蹙起眉。「怎麼突然這樣?」他問了特別護士一些問題之後,動手替她檢查。
她知道他在檢查,可是——可是他在檢查哪里?為什麼她一點感覺也沒有?
烈火奇異地睜開了眼楮。
「烈火!」阿綠欣喜地︰「你終于肯理我們了!」
「為什麼我的腿沒有感覺?」她沙啞地間,目光奇異地看著程軒,「你在檢查我的腿嗎?為什麼會沒有感覺?為什麼不會痛?」
他愕然地定住,雙手不由自主地加重。「因為……因為你腦震蕩,有些神經恢復得比較慢!」
她注視著他,「你說謊!」
「列火——」
「扶我起來!」
「烈火,你還不可以動,你的脊椎剛動過手術——」
「扶我起來!」她嘶喊,沒上石膏的那只手硬撐著床掙扎。
阿綠急得哭了起來︰「不要動!求求你,萬一再弄傷了,永遠治不好怎麼辦?」
「我殘廢了?」她沙啞而悲慟地問︰「我殘廢了是不是?」
「不是的!」程軒連忙安慰她,不自由主地望向自己雙手所按的地方,血絲竟一絲一絲地浮上砂布!「不是的!」他掙扎著鎮定強笑。「你只是因為脊椎動過大手術,下半身暫時麻痹了,這是必然的,過一陣子就會好的!」
「你說謊!」她終于放棄掙扎躺回床上,雙眼空洞地望向天花板,「你們早就知道了,我媽也知道了,因為這樣她才不來看我的對不對?因為我殘廢了,再也不能上舞台了對不對?」
「列火——」
「走開!」她突然爆發地嘶吼,死命掙扎直來。「出去!統統出去!賓啊!」
「烈火!」程軒和阿綠連忙制止她︰「不要這樣!你會弄傷你自己的!烈火!」
「滾啊!出去!」她悲憤地狂吼著,聲音像是動物垂死時的哀嚎,力氣不知從哪兒生出來的,大得嚇人︰「走開!走開!」
「快準備鎮定劑!」
「不要!你們走!都走!」
「住口!」
「盧嫚!」阿綠如獲救星一般地大叫︰「快來!烈火她「我都听到了。」她鎮定地走到床前,看著烈火滿臉悲憤的淚和虛弱的喘息,心一陣一陣地揪緊,卻又強忍著安慰她的沖動。「你這是干什麼?耍什麼脾氣?受了傷就可以胡作非為了嗎?」
「盧慢!你——」程軒不贊同地開口想陰止她。
她卻堅定地注視著女兒,「你給我听好,你是很可能會變成殘廢,但是你是我女兒!」她頓了一下,橫了心一咬牙——「如果你真的承認自己這輩子就這麼廢了,再也站不起來,那你就不配當我的女兒!」
「盧嫚!你太殘忍了!」程軒大吼︰「你怎麼可以對她說這種話!」
她沒有回答,狠心地轉身,在臨出去前丟下一句︰「如果站不起來,這輩子也別來見我了!我是不會再來的!」
「盧嫚!」
烈火躺在那里,淚水停了,也了無生機了.根本不再看任何人——
「列火……」
她搖搖頭,覺得全身的氣力都被抽光似的,什麼也不想說、不想做了。
程軒忍無可忍地起身追了出去,阿綠忍著淚來到床邊。「烈火……」
「綠姨,我真的好累了,請你出去好嗎?」她呆呆地說著,話里沒有半點生氣。
「烈火……」她還想再說什麼,但她已把眼楮閉上,將自己封閉到更深的黑暗之中——
阿綠哭著站起來,走到病房門口將門帶上——她真的好累好累……多希望可以永遠不要睜開眼楮……
「盧嫚!」他大叫著,在醫院的長廊盡頭追上她。「你太殘忍了!我沒有見過比你更殘忍的母親!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她?她是你的孩子!你的親骨肉啊!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待她。」
她背對著他,僵硬地開口;「你說完了沒有?」
「沒有!」程軒忿怒而悲痛的握住她的肩將她扳過來面對她的眼。
她沒有哭,沒有流淚,眼底只有一大片淡漠!
「天哪!我真不敢相信!」他搖搖頭,不可思議地︰「你知不知道你剛剛做了什麼?你連她生存的最後一點希望也剝奪了!你知不知道你這是謀殺?你知不知道你剛剛親手謀殺了自己的女兒?」
她緊抿著唇,連句話都不說,連看也不看他。
「你說話啊!為什麼不說話?」
「沒什麼好說的。」
程軒心痛地低語;「你怎麼會是這個樣子的?你怎麼會這麼冷血?怎麼會?」
「說完了可以放開我了吧!」她拿開他的手,轉身繼續走。
這次他沒有攔她,因為不知道攔住她之後又能如何?
他痛楚地垂下頭,不敢相信這一切——怎麼自己會愛上這樣一個女人?
怎麼到了這種情況,他居然還無可自拔?
天哪!
「卓爾也在台灣?」他詫異地問︰「你怎麼知道?」
「問的問題真好笑,我以為你就是因為他在台灣所以才回來的。」小海坐在他的窗台上,閑話家常似的。「他是你的死對頭,又是頭號通緝要犯,我還以為你們轉移戰場了!」
薩非蹙著眉想了一想,喃喃自語地︰「原來那事情真的是他干的!」
「烈火演唱會?很標準的卓爾作風。」小微微一笑。「那個女孩子現在正在你的保護之下不是吧?我和海兒都亂崇拜她的,我們可不可以去看她?」
「戚小海,你無所不知、無所不曉,我實在應該殺你滅口才是!」他無奈地看著窗台上的少年,他實在太聰明了,這種人萬一變成敵人,他就算死十次也不過分!
小海笑嘻嘻地聳聳肩。「我這麼有利用價值,死了不是太可惜了嗎?萬一你壯烈成仁我還可以替你完成你的遺願!」
「戚小海!」他齜牙咧嘴地威脅。
小海笑得更開心了。「我知道你肩上的傷還沒好才好心來幫你的!」
「真是多謝了!」薩非沒好氣地回答︰「我的事我會自己去處理!」
「如果在別的地方我當然不會插手,可是他在台灣……」小海佯裝出苦惱的樣子。「台灣非常不幸正好有我在,萬一你死了,老頭子會罵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