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歲的孩子愛恨是很分明的,在她眼里,她對烈火只有濃烈的恨意,竟找不到半絲的關懷!
薩宣緩緩地嘆了口氣,看著她︰「她是你姊姊,血緣是無法否認的。事情已經過去那麼久了,你還這樣恨她是不地的。」
烈欣含怨帶恨地回視她︰「是她先否認的,我沒有那種姊姊!」
「列欣——」
「如果沒事,我想回去上課了。」她僵硬地說著,緊抵著唇,執意不肯再留在這里。
薩宣只有黯然地點點頭,在她轉過身去的同時輕輕開口;「如果烈火真的死了,你會原諒她嗎?」
「想都別想!」她決絕地回答,打開門,走出她的視線——
即使隔著一道門,她那高漲的恨意仍透過木板傳到她的面前——而那竟是一種誓不兩立的恨!
薩宣嘆了口氣,摘下厚厚的眼鏡揉揉自己疲憊的眼楮,疲倦地回想著,真不知道自己當年所做的,到底是錯是對?
他坐在她的面前,健碩高大的身材蘊發無限的爆發力,那一方小小的旋轉椅下停地動著,卻完全沒有輕佻的感覺,只讓人感受到他那隱藏著的活力。
他看起來漫不經心,唇角一直帶著一抹看不出來,卻明顯感覺得到的嘲弄笑意。那雙清澄的眼不知怎麼的,老覺得背後所隱藏的完全不是眼楮所看到的樣子似的。
據說,他是最優秀的。
她銳利的眼神打量著他,做著評估。
「還喜歡你所看到的嗎?」他輕笑著一攤手,棉質的T恤完全藏不住他身上利落的線條。
盧嫚推了推她的眼鏡。「你很貴。」
「不是‘很貴’,是‘最貴’的。」他仍是笑著糾正她,眼里有種吊兒郎當的高傲,一種完全不將世界放在眼里的高傲嘲諷。
這樣的高傲足以致命,但為什麼她總覺得她似乎在刻意隱藏著著或刻意地偽裝著什麼似的?
盧嫚瞄了一眼他的資料。「經驗很豐富,但是我如何能信任你?」
他夸張地聳聳肩。「以我如此昂貴的價錢,如果還失手,自然得一命還一命啦!我的命也很值錢的。用我來賠烈小姐的命你一點也不吃虧,這你大可放心。」
「你敢擔保?」
他笑了,笑容中有一線嘲弄。「你知道有這類型的保證書嗎?如果有,我倒很樂意簽一份給你。」他悠閑地注視著她。「大老遠把我從國外找回來自然不會只想問我敢不敢擔保吧?」
「我必須先知道——」
「你必須先知道我願不願意接這份工作。」
她雙眉一蹙。「你已經來了。」
「飛機票是我自己付的。」他笑著提醒她。
她幾乎開始討厭他那種「無所謂」式的笑容了?「那你要如何才肯接這份工作?」
他伸伸懶腰站了起來,修長挺拔的身軀散發著一種黑豹似的優雅慵懶。「以一個才出道不久的搖賓女歌手來說,她如何能讓人花高價請一個世界頂尖的殺手來殺她?理由在哪里?」
「烈火現在是全東南亞最知名的女歌手!」
「這算是好理由?」他笑著看她。「我沒听說有人要宰了瑪丹那,只因為她紅遍全球。」
盧嫚深吸一口氣。「我不知道理由,我只知道她有危險!而且你所說的殺手也沒有證據!」
「是啊!那鋼絲只是正巧斷了,砸在她的頭上而已。」他聳聳肩。「那你何必找我?你只需要一個好的鐵匠就行了。」
她疲倦地靠在沙發上。「你到底要什麼?」
他直視著她。「我要知道我將面對的是什麼。還有,我要見她,確定她能和我充分合作,當然——」他補充說道︰「如果她還沒死的話。」
「她不會死的。」盧嫚說著,鏡片後面的眼閃著堅決的光芒。「在一切還沒解決之前她不能死,也不敢死!版訴你——」她看著他,決心仿若鋼鐵。「也絕不能讓她死!否則,我會親手殺了你!」
他又笑了,眼里閃過一絲贊賞。「當然了,烈夫人。薩非誠惶誠恐。」
醫生凝重地指著X光片向他們解說︰「目前,她暫時月兌離危險期,她身上的碎片我們也盡可能的取出來了,有幾處被壓碎的骨頭當然也盡全力接好,不過……」他沉吟一下,看一看他們,指著X光片上的一處。「她的脊椎受到很嚴重的傷害,壓迫到內部的器官,我們已經盡了全力將它移回原位並架上地架,至于能不能復原就要看她的造化了。」
他們面面相覷,有幾秒鐘的沉默。
她深吸一口氣,聲音里有偽裝的平靜︰「如果不能完全復原呢?」
「那就要看程度了。」程醫師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眼底有一絲譴責。「嚴重的活,可能下半輩子都得坐在輪椅上。」他的聲音仍是專業的,但鏡框後面的眸子卻不是如此。
「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去看她?」阿綠連忙開口為她解圍。
「等她醒過來就可以了,不過千萬不可以讓她太勞累。」他收回那不贊同的目光,又變成專業而權威的醫師。
「照目前的狀況來看,最短她也有半年不能上舞台,更不要說表演了;另外,她還有腦震蕩的現象,你們絕不能刺激她或讓她情緒激動,那是十分危險的!」
「謝謝您。」盧嫚平平地說,著打開門走了出去。
阿綠和雲誦青歉然地起身,程大夫揮了揮手。「我明白的,她就是這樣。」他嘆了口氣,摘下眼鏡。「只是,我懷疑她到底知不知道她這樣對那孩子,對烈火是多大的傷害?」
阿綠和雲誦青互望一眼,眸里都有同樣的迷惑和無奈——
他站在病房的窗口往里面看。
她了無生息地躺在那里,全身都扎滿了繃帶,蒼白而無助。縴細的身軀和鏡頭下的生龍活虎全然不同。扎在她手臂上、頭上的那些針及儀器顯示出來的數字和符號,那謹慎的態度讓人不必多問也能明由她的狀況。
他一直站在那里,動也不動的,凝視著病床上的她。
記憶中似乎很少看到她笑,報紙雜志上的她總是在動,在表演,似乎連話也很少說。
媒體上的她是顆閃亮而神秘的巨星,私生活幾乎等于零,完全保密的身世,令人對她更加好奇。
而他卻什麼都明白——他是薩非,因為明白,所以才來。
她在他的身旁佇足,他知道她微微地顫抖,這證明了他們之間的關系。影後也好,演員也好,沒人能在這種生死存亡關頭演戲,除非里面躺的不是自己的骨肉。
「醫生說她可能下半輩子得坐輪椅……」
薩非沒回頭,眼楮仍盯著床上那個花了十六個鐘頭才縫補起來的破碎女圭女圭。「如果那可以保住她的命,那麼或許值得。」
「不!」她斷然搖頭。「我不這麼認為!我也不能發布這個消息!那會斷送她的前程!」
「前程重要還是命重要?沒了命還會有前程嗎?」他蹙起眉沉聲開口︰「讓那些想殺她的人知道她成了殘廢,那他們的目的也該是達成了。不會再嘗試第二次!」
「絕對不行!」盧嫚堅決地反對。
薩非終于轉回頭看她。「盧嫚,你知不知道這次是她命大?沒幾個人被那麼大的燈砸到還能撿回一條命的!包何況她現在還不算保住她那條小命,你以為她還可以再被砸幾次?」
她沒回答,但那鋼鐵般的神情比什麼回答都更有用。
他突然忿怒起來。「你他媽真是一個嗜血的母獅子!」
盧嫚以一種奇異的神情看著他,沒有回答,也無須回答,因為他已轉身離開她的視線。
薩非的善變實在令人費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