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然知道祁寒好,祁寒當年也替幾部電影配過一些膾炙人口的音樂,但是票房啊!
台灣的觀眾胃口千變萬化,今天捧你,明天罵你,是常有的事,想不跟流行,拍自己真正想拍的東西,真是難啊!
「海文,有位金先生找你。」
海文自辦公桌上抬起頭來,小李站在門口對她眨眼楮︰「很帥喔!」
她笑了笑,揉了揉疲憊的雙眼︰「在哪里?有沒有說什麼事?」
「沒有,還在會客室等,要不要叫他等?」
「不必了,請他進來好了,還有,請小妹沖兩杯咖啡進來好嗎?記得要藍山的。」
小李搖搖頭笑道︰「知道了,咖啡豆放四十九顆,對不對?」
「對!四十九再乘四就完全正確了!」
小李笑著關上門,海文長噓出一口氣,輕輕伸展一下僵硬的身體。
敲門聲響起,她連忙整理一下衣服︰「請進!」
門打開,一個高大的黑衣男子走了進來,黑色的墨鏡和幾乎及肩的黑發,使他看起來非常——不同!
海文擺出公式化的微笑︰「金先生吧?請坐。」
金奇微微點頭坐在她的辦公桌前︰「听說海小姐和祁寒是舊識?」他開門見山地問。
海文一愣,微眯起眼打量眼前這個率直而且氣勢凌人的高大男子︰「金先生有何貴干?」
「找祁寒。」
小妹送進兩杯咖啡,海文揮手讓她下去,而後逕自倒入女乃精,啜了一口︰「找祁寒有事?」
金奇看了她半晌︰「我是金奇。」仿佛報出他的名字就足以代表一切似的。
海文有些惱怒地笑笑︰「原來是金導演。」
金奇幾乎是有點欣賞眼前的女子了,她面對他好象面對一個下屬似的,不等她完全理解他的來意,他想從她這里知道任何有關于祁寒的事,恐怕很難!
「我想請他替我的新電影做配樂。」
海文再度一愣,沒想到他居然是想找祁寒做電影配樂的工作的。「為什麼找他?他已經很久沒有作品問世了。」
「我欣賞他的風格。」
她沉吟半晌︰「祁寒最近正在休養——」
「我知道他很潦倒,你不必擔心我會因為他現在的狀況而收回提議。」他直率地打斷她的話,堅定的口吻沒有半點虛偽︰「我只想知道他還能不能譜樂曲,只要他能就沒有問題。」
海文似笑非笑地瞅著他︰「你一向這麼直接?」
金奇淡淡扯動唇角,還她一個似笑非笑的笑容︰「你一向都這麼迂回?」
她輕輕笑了起來︰「這樣我們就扯平了。我會去找祁寒,說服他和你見面,至于成果,我不能給你保證,他已經沮喪了一年。」
「帶我去見他。」
「不行。」
金奇不滿的情緒,即使是戴了墨鏡也無法遮住,他不悅地開口︰「我認為我自己登門拜訪才有禮貌。」
「你的禮貌用在他的身上,只會得到反效果,祁寒向來不歡迎不速之客,尤其以這幾年為最。」
「既然如此,那我只好等候你的通知了,是嗎?」他粗著聲音說道。
海文凝視他墨鏡背後隱藏著的、專制的眼楮,知道眼前這個男人,不習慣由別人來掌握他的時間和未來。
他是個習慣于發號施令的男人。
她微微一笑,有些等不及看他和祁寒會發生什麼樣的化學反應了?
因為祁寒也是一個非常——非常專制的男人!
「你叫什麼名字?」祁寒望著仍舊躺在沙發上的孩子。他已經呆呆地瞪視著模糊不清的老舊電視至少有一個鐘頭那麼久了,他很懷疑他能從那部閃動著鬼影的電視上看到些什麼。
「寶貝。」孩子悶悶地回答。
「寶貝?」他皺了皺眉頭,這不像一個會被遺棄的名字,一對不愛自己孩子的父母,不會給孩子起這樣深情的名字。
「我不是被遺棄的。」孩子頭也不回地說道,回答他的疑問。
祁寒愣了一下︰「你怎麼知道我在想什麼?」
「我就是知道。」寶貝輕描淡寫地回答,仿佛只是回答他一個再簡單不過的問題。
祁寒望著寶貝嬌小縴弱的背影,心里有成堆成堆的問題想問,卻一個也沒說出口。
每個人的傷心事太多,何必問呢?問了又能改變什麼?不會回答別人的問題,又為什麼期望別人能回答他的問題?
「你想住下來嗎?」
寶貝這次終于動了動身子,面對他,眼神幾乎是挑釁的︰「你想趕我走?」
他只是聳聳肩︰「有人會擔心你嗎?」
「沒有!」
「如果你想跟著我過三餐不繼的日子,我不反對。」
寶貝望著他,兩人對視半晌,似乎已達成共識︰「我會留下來,直到你不需要我為止。」
他想笑,因為寶貝的回答十分好笑,現在他想不出他會有任何需要寶貝的地方。
或許這孩子的自尊心不同于一般人,他不在乎寶貝怎麼想,不過,既然寶貝不想承認他需要一個遮風避雨的地方,他又何必以施舍者的姿態出現呢?
祁寒微微一笑︰「那你就留下來吧!直到我們都不再需要對方為止。」
「歡喜,你講點道理好不好?」
女孩閃動嵌著長睫毛的大眼楮,微微嘟起櫻唇︰「我是很講道理啊!不講理的是你。」
萬君方這下有點生氣了,他攏緊兩道濃眉︰「你年紀還輕,金奇要求太嚴格,那個角色你根本做不來的!有那麼多部片約,你何必一定要接金奇的戲?其他的——」
「其他的片子全都要我當傻大姐、當花瓶。」
「那並沒有什麼不好,張曼玉、王祖賢,一開始不都是當花瓶?至少先等你的演技成熟嘛!」
歡喜杏眼圓睜,不服氣地站了起來,均勻曼妙的身材,足以讓男人看呆雙眼︰「你的意思是說我現在只配當花瓶?」
萬君方翻翻白眼︰「我只是認為你沒有必要讓觀眾譏笑你。」
她氣呼呼地在小小的和室內踱來踱去。「我要告訴媽咪和爹地!你欺負我!」
他又無奈又寵溺地看著她孩子氣的火氣,歡喜自幼在國外長大,家境富裕,幾乎沒有什麼煩惱,父母寵這唯一的掌上明珠,寵得她無法無天,不知天高地厚!
和一般的少女一樣,歡喜也想一圓星夢,身為她唯一的表哥,他不幫她誰幫她?
問題是,從歡喜出道到現在整整一年,看上她的全是和她本身相差不多,任性、刁蠻、富家女的角色,就連他都不能相信她真有什麼演技可言!
演個歌手?
炳!就憑歡喜那五音不全的嗓子?
他真不敢想像歡喜演了之後,還能不能在電影界混下去!金奇有毛病!他到底是看上歡喜哪一點?
「你瞧不起我?」歡喜委屈地叫了起來。
萬君方撇撇嘴唇︰「我不是瞧不起你,只是為你的前途著想。」
「那你想要我一輩子當花瓶?」
「歡喜——」
歡喜不悅地跺了跺腳︰「我不信,我要接金導演的戲!不要錢也接!」
「為什麼?你從來沒有這麼堅持過什麼,對我的安排你也一直很滿意,為什麼這次這麼固執?」
歡喜坐了下來,直視他的濃眉大眼︰「因為這次的音樂指導是祁寒。」
萬君方臉色一變,鐵青而且陰郁地瞪著她︰「你就是為了那個家伙而接這部戲?」
她不明究里地看著他突然變得難看的臉色,幾乎有些膽怯,但生性坦白的她仍是點點頭,囁嚅地說道︰「是金導演的助理告訴我的。而且你也知道,我好崇拜祁寒啊!」
萬君方僵硬地站了起來,拉開和室的紙門,冷冷地開口︰「那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他?」
歡喜微張著口,錯愕地看著他頭也不回地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