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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魚座的女子 第26頁

作者︰沈亞

「這麼大方?」她微笑。

他苦著臉︰「要不然怎麼辦?難道還打你一頓?你照顧我們父子倆三十多年,我總不能讓你板著你過一輩子!」

華香梅失笑︰「你以為我板著臉是因為討厭和你一起生活?」

他喪氣地點點頭。

「你這個木頭人!」她忍不住笑了起來︰「我板著臉是因為你們父子倆一個比一個皮,我要不板著臉還有誰制得住你們?」

韓奇風迷惑的眨眨眼︰「你的意思是——」

華香梅朝他搖搖頭︰「怎麼一遇上感情的事你就變成木頭了?我懶得跟你說!」

她又好氣又好笑的走出房間。

「喂!老婆!」他跳下床來︰「等一等!你說清楚嘛——喂……」

※※※

有了方群智的承諾,何安琪果然失去了蹤影,韓拓樂得輕松,全心全意放在泰生的身上,努力要使她回心轉意,而他的這一仗卻打得苦不堪言!

他完全見不到荊泰生,打電話到她家,總是阿竹無奈又氣忿的告訴他︰「荊小姐說她不在啦!」打電話到辦公室,她不是在開會便是出去辦公。

他每天守在她去上班的必經之路,或是她家的門口,她總是有辦法像躲瘟疫似的遠遠躲開他。

荊遠達替他傳達了他的每一句話、每一封夜夜熬到天明才寫出來的情書,可是沒有得到任何回音,他集合了所有他的盟友,卻沒有任何一個人能打動她的心。

韓拓沮喪得想自殺!

群美在無奈之余總忘不了刺他兩句,說他完全是咎由自取,怨不了別人,事實上連群美也很難見到泰生,她似乎想把自己完全埋藏起來。

她會打電話向韓氏夫婦請安,可是只要話題一扯到她他,她便會有一千萬個理由可以掛上電話!

他知道,她是極盡全力要將他關閉在她的生活之外,他該怎麼辦?在好不容易才發現他的真愛的現在,就這樣無疾而終?

叫他如何忍受?!

他跌跌撞撞的沖到泰生的家,午夜十二點,他不相信她還能以她不在來躲避他!

阿竹有些不願卻又飽含同情的開了門讓他進來,指了指泰生緊閉的門,然後回到自己的房間鎖上門。

里面的泰生開口︰「誰?爸爸嗎?」

「是我,讓我進去!」

泰生變了臉色,她蜷在床上的身體迅速僵硬起來︰「我已經睡了,有什麼話以後再說吧!」

「以後?」他苦笑︰「你還會讓我們之間有以後嗎?今天我無論如何也要見你一面!你開門。」

他用力的敲著她的門,那一聲又一聲在夜空中顯得特別清脆的重擊聲一下又一下的敲在泰生的心坎上,敲在她理智辛苦築成的牆上,她用力捂住自己的耳朵,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沒有用的!你走吧!」

「泰生!我求求你讓我見你一面!你不能這樣對待我!至少讓我把話說清楚,你不能就這樣判我死刑!泰生,你開門!」

酸楚的淚水滴到棉被上,灸熱得像是一鍋沸騰的苦水,她的心吶喊著、哀求著,而她的理智,那被她廢棄已久的理智卻宣告著它的權威!

「泰生!你再不開門我會把門拆掉!任何人也不能阻止我。你听見沒有?我真的會!」

荊遠達走了出來,韓拓臉上那種飽受折磨的神情令他不忍,他無法坐視自己固執的女兒任幸福自她的指尖溜走,他默默的遞給他一把鑰匙。

門外的聲音停了,她听到一陣沉重而且緩慢的腳步聲漸漸遠離。

就這樣放棄了嗎?她黯然的抱住自己。

 喳一聲!

她驚跳起來,韓拓的身影高高的聳立在她的面前︰「我進來了。」他沙啞的宣布。

荊泰生迅速披上外衣,躲進棉被里,冰冷的神色和棉被上的淚痕恰成對比。「你很不懂禮貌。」

「在愛情面前禮貌不值一提。」他走到她的面前,坐在床沿上,貪婪地看著她,仿佛要補償這些日子的相思苦︰「為什麼不肯見我?」

「沒有必要。」

「為什麼連個解釋的機會都不肯給我?我找了你好久,好像有一輩子那麼久了,你忍心讓我受苦?」

你不也讓我吃苦了嗎?你不也將我的心棄如敝履那麼久了嗎?

她沉默地盯著自己在棉被上交握的雙手,理智將她過去所受的苦一件又一件的細數出來,堅定了她的決心。

「何安琪根本沒有懷孕,就算有,那個孩子也不是我的,你為什麼不相信我?如果那真的是我的孩子,我不會逃避責任的!」他認真的說。

她沒有回答。該回答什麼呢?每一個男人都會這麼說︰——如果他們不想要那個孩子。對泰生來說重要的不是何安琪是否懷孕的事實,而是韓拓和她上床的事實。

「你和她上床。」

韓拓坦白又懊惱的點點頭︰「我只是——」

這種事還有理由嗎?做了就是做了,難道何安琪還能強迫他?

荊泰生閉上雙眼,由他口中說出來的事實特別傷人!「你走吧!我累了。」

「不要!」他握住她冰冷的雙手︰「給我們一個機會!當時我並不知道我愛你,也不知道你為我做了什麼,現在好不容易才認清彼此的愛,你不能因為我的一時沖動而全盤否定我!你可以處罰我,任何的處罰我都可以接受,只要不要就這樣趕我走!」

泰生疲累的看著他,哀傷地笑笑︰「沒有處罰了,永遠堵孫會有了,我累了。」她抽回他握著的手,放回床上︰「你要說的話我都已經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韓拓難過不已的坐著︰「你真的無法原諒我?」

泰生閉上雙眼,將被子拉到半張臉上,打定了主意不再心軟。

韓拓無言的坐著,雙眼盯著她的秀發,心里涌上一陣又一陣苦澀的痛楚。他動都沒有動,似乎打算就這樣坐上一世紀,永遠地守著她。

泰生雖然閉上雙眼,卻仍然能夠強烈的感受到他的存在。他的氣息、他悲傷疲倦的雙眼、他高大的身軀,都好像刻印一樣深刻的浮現在她的腦海里揮之不去。

有他在身邊的時候她怎能牌得著呢?沒有他的時候,她總是邊流淚邊責怪自己的濫情,而如今他就坐在她的身邊,她反而緊張得像在狐狸面前的兔子!

「睡吧!」他的大手輕輕撫著她的頭發,絕望又哀傷地︰「至少讓我陪你這一次。」

泰生忍不住啜泣起來,就像那首老歌所唱的,當她明晨醒過來,她將再也找不到他的蹤跡了,他們之間就只能這樣結束吧!她的心再也無法完整了。

她又何嘗不想坐起身來,投進他的懷抱里,告訴他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可是她又怎能拿自己脆弱的心再度冒險呢?她已無法再隨任何一點傷害了。

包何況還有何安琪,還有方群智。

她怎麼能背叛群智呢?手上的戒指仍留有他的指紋,她要如何向他交待?

太遲了!一切真的都太遲了。

荊遠達在鄰房中,和他不遠處的那對小兒女一樣無法闔眼,他們之間那困難重重的愛使他不自覺的想起了過去。

當年的他不也是那樣沉溺在愛情之中而不可自拔嗎?這四十年來他一直想不透的是當年的華香梅為何不肯跟他一起走?

那時兵荒馬亂,戰火熊熊的燃燒在大陸上的每個地方,而他是個窮學生,不要說船票,他甚至連一張車票也買不起,可是香梅不同,她的家庭雖稱不上富有,卻也是大陸上有名有姓的人家,她可以逃的。

但她卻躲得遠遠的,不肯見他的面,不肯和他走,反而是蘇紅玉給了他船票,和他一起在倉惶中遠離神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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