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訝異于他的回首,微偏著頭看他。
「沒事!我很快就回來。」他匆匆丟下話,即匆匆離去。
在門合上的那一剎那,芽裳的臉倏地垮下,失了顏色,丟了笑容。
她不曉得自己看了多久,直到眼發痛、頭發昏,天地暗,她還是緊盯著厚重緊閉的門扉瞧。
這里是監禁她的監獄,盡避里頭設備豪華舒適,但監獄始終都是監獄,永遠成不了自由之地……
天黑了……
發麻的雙腿撐起身子,她走得踉蹌,只手扶著家具才有辦法讓她走到窗邊,她探頭看著幽暗不見光的草皮,復回頭看看待了許久的臥室,再看看緊閉的門扉,腦中浮現的是邁爾臨去前的表情。
她雙手緊扶著陽台的欄桿,對著空無一人的室內,與合上的門扉淒道︰「我會等你回來,我會永遠待在這里。」
說完話,隨即發出淒楚的笑聲,旋過身,不再畏懼里足不前,她撐起身子往下縱,帶有尋求自由解月兌的決心。
她張開雙臂,乘著風,如同黑夜中急駛的星子往下墜落。
雙腳率先著地,腳底踏觸到草皮時,一陣刺痛直達她的心髒,讓她整個人癱趴在草皮上。
好痛!她摔斷腿了嗎?小手吃疼的撫向產生巨痛的雙腿揉揉,她吃痛的移動著雙腿,想看是否真斷了腿。
幸運的是她的雙腿除了疼痛外猶完好如初尚可行動,她滿意的抿抿唇,以雙臂吃力的將自己撐起來。
她要走!她要離開梵家!絕不能因小小的疼痛就打退堂鼓,她要回雷瓦家去找姊姊,她曉得絲芮會保護她的。
姊姊向來極為疼她,會很高興歡迎她,如果她不肯說這段日子以來的行蹤,姊姊絕不會追問。
所以她要回到家人身邊去,他們愛她!不會嫌棄她的。
她咬著牙痛苦的移動,讓生疼的雙腿發揮作用。還好!不算太痛,只要她不斷走動,筋肉終會有麻木的時候,屆時便會忘了疼痛,而她也就回到家了。
冷汗涔涔滴落,她痛得想哭、想叫、想捶地泄恨,可是她全沒做,因為想回家的決心不許她浪費一分一秒的時間,她要努力掙取回家的時間,唯有回到家,在父母溫暖的懷抱中,她才是最安全快樂無憂的。
她要重新當回以前的芽裳高莫,目前的芽裳高莫是她最討厭、最痛恨的人,太軟弱,軟弱到任人欺陵,縱有雙手雙腳也無法反抗。
她要回家!要回家去!
深吸口氣,帶著無比的決心,躲過守衛一步步踏出重重深鎖的梵家,她沒留意到,在梵家的暗處躲著兩個人,他們在監視她,直到她順利離開梵家,那兩人方舒眉展顏,相視一笑。
不受人歡迎的芽裳高莫總算是離開了,梵家終能恢復昔日的平靜,彰顯榮耀家族的美好未來正等待他們去探取。
※※※
等邁爾與杜魯討論完如何追捕暴君阿烈的事,回到家已是兩天後,他在眾族人、僕佣回避的目光歡迎中踏進家門,是發現他們怪異之處,但想及早見到芽裳的心讓他沒時間停留詢問,家里應是沒出事才對,倘若出了事,母親早派人通知他。
所以早知晚知于他都無所謂,待他見過芽裳之後,再好好查詢也無妨。
帶著喜悅的心情,他往主臥室走。經過了兩天,芽裳應是氣消了,或許在他打開房門時,迎接他的會是重物襲擊,但有啥關系?!至少她是恢復了精神,擁有足夠的力氣與他斗。
守著主臥室的兩名守衛見到他回來在心虛的向他問過安後,立刻低下頭不敢看他。
邁爾沒發現他們的異樣,快樂的打開門,但里頭是空無一人,沒有重物來迎接他,他猜測芽裳是到後花園去散步了,便以瞬間移動至後花園去找尋伊人的身影,結果面對他的仍舊是空無一人的景致,腦際再閃過眾人的異樣,終于讓他發現不對勁之處。
難道說,在他離開的兩天內出了事?!
他震怒的以瞬間移動飆回房,狂哮喚來兩名守衛。
兩名守衛在听聞到他的咆哮聲後,知曉該來的總是會來,饒是他們努力想閃躲也躲不過,是面對現實的時候了,兩名守衛垂著頭走進主臥室。
「人呢?!」邁爾怒火中燒看著兩名跪下的守衛。
「回大人,她不見了!」一名守衛抖著聲道,好怕邁爾震怒之下,他的項上人頭便會不保。
「不見了?!我在離開前不是交代你們要看好她的嗎?」邁爾半瞇著眼,怒火自動隱藏起,未教人察覺。
陰幽的口吻讓跪在地上的兩名守衛嚇得魂不附體,跟了他多年,再大的火氣他們全都經歷過,就是沒遇過這樣的大人,看來今日他們想保住命是很難了。
「屬下有負大人所托。」盡避害怕,仍是要硬著頭皮回答。
「她是怎麼離開的?」他以再平靜不過的語氣問。
平靜歸平靜,寒氣仍舊是直煞煞的射向守衛。
「據我們了解,小姐她應該是跳下樓由後花園離開。」守衛嚇得渾身冒冷汗,凍人的寒氣卻不停襲上身,使他們冷得牙齒快打顫。
跳下樓?!她竟然在承諾他之後又違背對他的承諾,先是跳樓後是離開!她可惡!可惡至極!
青筋浮跳出額際,滿腔怒火已沸騰。
「沒有人發現她的行蹤?」梵家守衛眾多,不可能沒人發現她跳下樓,又鬼崇在家中游走,該有人看見她才是。
「沒有!那天沒一個人看見小姐離去。」說起來是很荒謬,卻是事實。
「她一名弱女子如何躲得過重重守衛?!包何況是在她跳下樓之後,她很有可能受了傷,一個受了傷的女人竟然能在避人耳目的情況下離開梵家,誰來告讓我這是怎麼回事?」因無法得知她跳下樓後是否有受傷,讓他的心情除了憤怒外更蒙上層焦慮。
守衛慚愧的低下頭不語,他們也不曉得事情為何會這樣。
「她走了多久?」邁爾閉上眼疲問。
「兩天了。」
「也就是說,我前腳剛離開,她後腳就跟著走。」難怪那日她表現怪異,原來她早打定主意要離開他。該死!他怎會沒看出來?如果他看出來,又豈會讓她走得無聲無息?
最最可惡的是他養了群廢人,他們一切生活所需皆仰賴他,卻在重要時發揮不了功效,試問他還留著他們做啥用?
「有沒有派人往普曼的方向追?」那是芽裳唯一能去的地方。
「有!可是找不到。」在得知芽裳不見後,所有人是急著想找出她,他們頭一個想到的的確是往普曼的方向找,誰知尋了一路卻找不到半點蛛絲馬跡,根本沒人見過她。
「不可能會找不到人,是你們沒盡心去找吧?!她除了普曼之外,壓根沒地方可去!」邁爾將守衛的話當作推托之詞,憤怒大吼。
守衛低下頭,承受他的怒氣,他們真的是很努力去找了,可沒想到芽裳會比他們想象中要難尋千百倍。
「把羅蘭叫到大廳,還有,當天所有值班的守衛也全都給我找來。」他撂下話,決定一個一個盤問,看他們是否在為他做事時打瞌睡。
「是!」守衛恭送他出主臥室後連忙跳起身,不敢再惹他生氣,且以最快的速度把所有人找到大廳。
當日值班的守衛與羅蘭很快來到大廳,眾人心知所為何來,心底怕得是冷汗直冒,偏又不得反抗邁爾的命令,唯有暗自祈禱不會死得太難看,其中最害怕的人是羅蘭。
她身為芽裳的貼身侍女,在大人離家後,理當守在小姐身邊,可是她沒有,她跑去忙別的事,以致于造成小姐離開的憾事發生,會受大人責罰是可想而知之事,光想到會受到的懲罰即讓她怕得渾身不停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