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滾滾熱淚紛紛落下,她泣!泣他不愛惜自己,為了恨她而傷害自己,未免太不值得;她泣!泣自己明知他對她唯有恨,卻還是痴痴的愛他。
她明白要終止對他的愛,唯有她死去才可能辦得到,但她曾听人說,人死後會有靈魂,靈魂若對人世間仍有所依戀會留在人間,始終停留在依戀之所。若傳言屬實,恐怕她死了後,本該回歸地府的靈魂也會徘徊在樓闕身畔不舍離去,是以她對他的愛根本無終止的一天,只有不斷的持續再持續。
是否會後悔愛上他?段戲羽清楚明白如果沒愛上他,所擁有的一切都將存在,美貌、幸福、快樂都不會離她而去,但她卻不曾後悔過,即使在她失了容貌、幸福與快樂,對他,她依然是不悔二字。
莫怪娘與桂嬸常說她太傻,傻的不懂得去衡量她的付出沒有得到回報,但她就是這麼傻,傻的不想變聰明。
淡雅清香飄入樓闕的鼻翼,震回奔赴地府追尋的悲痛靈魂。
這香味是如此熟悉,彷佛四年前他所聞慣的,可在四年間不斷努力尋找卻找不著的馨香,是誰?論這世間有誰能與她持有相同的味道?
不!沒有人!再也沒有第二個人能與她相似,連神似都不可能。
是她!絕對是她!是他的戲羽!
炳!是否他努力的追尋終獲得代價,他的淒絕終于引出飄散在不知名虛的幽魂!
不管她是人是鬼,今生今世他再也不會放開她了。
他要緊緊抓住她!
有她存在的意識敵進腦中,樓闕再也顧不得大失真氣而閉目休養的身軀,猛然睜開眼,于初見獨坐他床畔的女子時,立刻伸出大掌抓住她,再也不願放松。樓闕突然醒來嚇了段戲羽一跳,在她尚不及反應時,手腕又遭他猛力箝制住,當下驚得她低叫出聲。
其沙啞難听的叫聲讓樓闕輕皺了眉,懷疑眼前女子的身分,她的聲音听起來根本就不像他的戲羽,可是她身上的香味卻與戲羽如出一轍,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是戲羽嗎?
盡避懷疑,樓闕還是沒放開她的意願。
「戲羽?」樓闕半瞇著眼低喚,以確定她的身分。
「我……我不是……」情人般的輕喃讓她顫了下,干了的淚水差點感動的奪眶而出,他在叫她?真的是在叫她嗎?他不是很恨她,為何能如此平心靜氣的喚她?
在不確定他的意圖與不願與他相認的情況下,她否認了,難過的情緒使得她的嗓音益加粗啞難辨。
「你真的不是戲羽?」樓闕說不出心底怪異的感覺,不過倒是松開了對她的箝制。
「不!我不是!」甫獲自由的段戲羽連忙由他身邊跳開,不穩的身子在撞見刺眼的燭火時,嚇得如受到驚擾的小兔子躲在較為幽暗的角落。
「你不用害怕,我不會傷害你的。」樓闕將她的驚懼歸疚于她是段家堡的人,曾听聞過他對戲羽無情的事跡,所以才會怕他怕到躲到角落去。
段戲羽垂首不語,突然看見雙手覆有燒傷的痕跡。好丑陋!好可怕!思及方才樓闕還抓住她的手,不禁讓她自卑的連忙將雙手背到背後去,不願再讓樓闕瞧見。
「你是誰?為何你身上會有與戲羽相同的香味?」一直有種感覺,就是戲羽已重新回到他身邊。樓闕追根究底不死心的問,非找出戲羽仍存在的蛛絲馬跡不可。
香味?是嗎?段戲羽低頭嗅了嗅手臂,沒有味道啊!樓闕為何說她身上有香味?
「你到底是誰?快回答我。」樓闕見她不語,像只小狽拚命的嗅著自己,口氣接著轉硬。段戲羽怔了怔,如此凶惡的表情她曾經見過,就在她痴等他最後等到他來的那一夜,同樣的表情勾起她傷心的回憶,驀地,她臉色變得黯然。
樓闕見她仍無反應,似乎兀自在發呆,干脆撐起虛弱的身子,親自下床逮人。
「啊!你受了重傷,還不能下床。」他下床的舉動,喚醒她不再沉迷過往的傷痛,趕忙奔上前扶住他,欲將他押回床上。
趁此機會,樓闕反握住她的手,使勁將她拉入懷,逼問。
「你究竟是誰?是笑閻王派你來監視我的?」
「我……我不過是堡內的婢女,我是過來照顧你的,不是監視你。」段戲羽強忍下被他擁入懷中的悸動,她的心如擂鼓般跳動,聲響之大,震得她雙耳隆隆,他會不會也听見了?
「是嗎?他們會有那麼好心?」樓闕壓根不信她的說詞,笑閻王沒殺了他已屬奇跡,怎可能再派人來照顧他?他可不是二歲小孩,能讓人隨意打發的。
「堡主與夫人不是壞人,他們不會見死不救的。」事關父母的聲譽,她當然是為父母說好話。
「或許他們對旁人不會見死不救,但對我可不!別忘了,我是你們段家堡的仇敵,笑閻王的掌上明珠就死在我手中。」樓闕揚起陰沉的笑容,不該有感覺的心正受疾風暴雨折磨,怎會忘!怎能忘!他無法不去記得裝有戲羽骨灰的壇子與牌位。
「我想……我想小姐她沒怪你的意思。」心猛然受到一蟄,揣測他話中之意是否講明了他與他的父親合謀取她的命。
「是嗎?你又不是她,如何知曉她不曾怨我、恨我、怪我?」擁著她,心底卻突生起一股莫名的怒氣,惡狠狠道。
「我與小姐相處多年,我明白她的個性。」段戲羽不忍見他激憤,他該是平靜無波不理會世人的男子,怎會突然改變這麼多?莫非是她的死所造成的?
「說謊!」她的解釋無法令他的心情獲得平靜,樓闕的嘴角嘲諷一揚,伸手揭開她神秘的面紗,不容她再裝神弄鬼。
「啊!」面紗慘遭揭開,段戲羽驚叫的擷住燒壞的臉頰,驚駭的不斷倒退,無法面對樓闕。
終究遮掩的動作還是慢了一步,樓闕早一步將她可怕的容顏看在眼底,黑暗中掃過驚訝與一絲絲的愧疚,這回他太過分了,早該猜出她會以黑面紗覆面定是不願以真面目示人,他卻惡劣的予以揭穿,嚴重的傷害到她,突然覺得他先前對她所言不會傷害她是項諷刺。
再說抱歉就顯得有些惺惺作態,所以樓闕選擇沉默。
「不要再退了,你就要被燭火燒到了。」見她快被火苗竄燒到,樓闕不可避免回想起戲羽浴火的情景,趕忙攔住她的腰,制止她。
「啊!」重重撲進樓闕懷里,段戲羽先是緊張的欲掙月兌,隨後大腦傳導進他的警告,便讓她怕的不敢再後退,被火燒灼的滋味她永生難忘,也不敢再嘗試。
「沒事的,火沒燒到你,別怕。」樓闕拍拍她的後背安撫,隨即拿起黑紗帽輕柔紗為她戴上。
「不!我可以自己來。」不願可怕的容貌嚇到他,她堅持自己動手。
「不!這是我應該做的,你別跟我搶。」樓闕輕輕的隔開堅持的小手.不帶半點恐懼或厭惡,為她將紗帽戴好。
段戲羽靜靜的站在原地承受他的溫柔,在紗帽覆上後,雙眼發酸的合上,她想她永遠都會記住這一刻的。
外頭門靡忽然傳來敲擊聲,約莫是桂嬸听見里頭的聲響急著催促她。
「我該走了。」
「你不是說你是照顧我的婢女嗎?」她急著離開的模樣太奇怪了!好似是瞞著所有人偷偷來看他。
「白天會有其它人來照顧你。最後我想代我家小姐問你,當年是你與令尊合謀嗎?」輕輕的問出困擾她整整四年的疑慮。
「她沒死?她要你來問?」她的疑問,讓樓闕生起小小的希望,他驚喜的問。